第一集：初遇巴塘草原
郑瑶瑶的越野车陷进泥沼时，夕阳正把巴塘草原染成熔金。她攥着相机背带跳下车，靴底刚沾地就陷进半指深的黑泥，取景框里最后一点野牦牛群的影子，早被远处的山岚吞得没影。
“喂——往这边垫石头！”
清亮的藏语混着汉语喊过来时，郑瑶瑶正跟一块半人高的青石较劲儿。抬头看见个穿藏青色氆氇的小伙子，腰间挂着银鞘短刀，怀里抱着捆干树枝，额前碎发沾着草屑，笑起来左边虎牙尖得显眼。
“丹真，村里派来的。”他把树枝往泥沼边一扔，蹲下身打量车轮，手指在车辙里划了划，“你这是追野牦牛？它们今早往岗日神山那边去了，雨季的泥沼能吞马，你不该开这么深。”
郑瑶瑶没吭声，把相机从脖子上摘下来，镜头盖“咔嗒”扣紧——她不喜欢被人说教，尤其这人一眼就戳穿了她的目的。她这次来藏区，就是要拍组《野牦牛四季》的专题，编辑部给了三个月期限，现在半个月过去，连张清晰的群像都没拍到。
丹真像是没看出她的冷淡，脱了藏靴踩进泥里，裤腿卷到膝盖，露出结实的小腿肌肉。“你去那边捡些硬柴，我来垫。”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转经筒，指尖拨了圈，铜铃轻响里，竟真的俯身去推车轮。
郑瑶瑶犹豫了下，还是扛着相机去捡柴。风里飘着酥油茶的香气，远处帐篷群的炊烟扭着细腰，她忍不住举起相机，偷偷对着丹真的背影按了快门——他弓着背，氆氇衣角被风掀起，像面小旗，泥点溅在他背上，倒像是故意绣的花纹。
“小心！”
丹真突然喊了一声。郑瑶瑶回头时，脚底下的草甸突然塌陷，她惊呼着往下坠，相机先一步砸在地上。丹真冲过来拽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让她手腕发疼，另一只手撑住塌陷的草皮，泥土顺着他指缝往下漏。
“跟着我踩，别乱晃。”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，郑瑶瑶能看见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，只好顺着他的力道，一步步挪回硬地。
等终于把车推出泥沼，天已经黑透了。丹真生起篝火，火光照着他脸上的泥印，倒显得那双眼睛更亮。他从背包里摸出个糌粑团，掰了一半递给她：“垫垫肚子，今晚只能去我家帐篷住，村里的民宿离这儿还有两小时路，夜里有狼。”
郑瑶瑶接过糌粑，咬了一口，粗糙的口感让她皱了皱眉。丹真看见她的表情，从怀里摸出块奶糖，糖纸是红色的，在火光下泛着暖光：“我妹妹给的，甜的，配着吃。”
她捏着那块奶糖，糖纸边缘有点卷边，忽然想起出发前妈妈塞给她的那袋巧克力，现在还躺在后备箱里。她把奶糖塞进嘴里，甜味慢慢漫开时，听见丹真说：“野牦牛通人性，雨季它们护着小牛，不喜欢生人靠近。明天我带你去神山脚下的海子，那里能看见它们喝水。”
郑瑶瑶抬起头，篝火噼啪作响，远处传来几声狼嚎，却没那么吓人了。她看着丹真低头拨弄篝火的侧脸，突然觉得，或许有个向导，也不是什么坏事。她把相机抱在怀里，镜头盖没再扣上——或许下一张照片，不该只拍野牦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