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下意识地想躲开,却没能避过。
她的指尖触碰到我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。
那是长年累月戴着镣铐留下的,凹凸不平,像是丑陋的烙印。
“哎呀!”
温若水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。
“姐姐,你这手腕是怎么了?受了这么多苦吗?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。
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,暴露在众人面前。
温若水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顾晏之,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心疼。
“晏之,你快来看呀。青瓷姐姐受了这么多苦,你怎么也不找些好药为她祛疤?”
“这要是留了疤,以后还怎么见人呢?”
她的话,字字句句都是“关心”,却又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所有人,我是个刚从大牢里出来的罪人。
顾晏之走了过来。
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腕的疤痕上,没有丝毫怜惜。
他只是皱起了眉,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。
“遮起来。”
他低声对我说,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。
“别让若水看了心烦。”
别让若水看了心烦。
原来,我的伤疤,我的痛苦,在他眼里,只是会惹他心上人烦心的东西。
我的手腕被他用力一甩,像是甩开什么垃圾。
我踉跄了一下,稳住身形。
我什么都没说,只是默默地把袖子拉了下来,遮住那道丑陋的疤痕。
也遮住了我最后一点可笑的期盼。
温若水满意地笑了。
她挽住顾晏之的胳膊,娇声道:“晏之,我们去那边吧,父亲好像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“好。”
顾晏之的脸上瞬间换上温柔的表情,拥着她离开了。
我一个人站在原地,像个小丑。
晚宴的风很冷,吹得我浑身发抖。
五年牢狱生活,给我留下了一身病根。
宴会结束后,我当晚就病倒了。
高烧不止,浑身滚烫,意识都开始模糊。
我躺在冰冷的床上,嘴里不停地喊着“水”。
迷迷糊糊中,我好像听到了院子里有动静。
是顾晏之回来了吗?
他是不是……还是有一点点在意我的死活?
我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
门被推开了,一个脚步声走近。
我费力地睁开眼,却只看到一个端着药碗的婆子。
“姑娘,喝药了。”
我没有喝药,我只想喝水。
“首辅大人呢?”
我用尽全身力气,问出这句话。
婆子脸上露出一丝同情。
“大人在若水小姐房里呢。”
“若水小姐说,今晚宴会上的场景吓到她了,心神不宁。大人正在陪着她。”
我的心,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原来,我在这里发着高烧,生死一线。
而他,却在另一个女人的房间里,柔声安抚。
因为她被我的伤疤“惊扰”到了。
多么可笑。
我闭上眼睛,眼泪顺着眼角滑落,没入鬓角。
顾晏之,你好狠的心。
就在我烧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,一个身影悄悄地溜进了我的房间。
是一个看起来很苍老的仆人,我认得他,是个哑巴。
我记得,他好像是当年楚家的家仆,侥幸活了下来,不知怎么流落到了首辅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