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着,故意扶了扶头上的珠钗。
卫澄则看到那支钗,怒气果然消了些。
他拉过柳依依的手,当着我的面,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珠钗取下,又重新为她插好,调整了数次角度,确保它完美无瑕。
整个过程,他温柔备至。
“还是这样好看。”
他做完这一切,才抬起头看我。
而我的人,正抬着澄玉留给我的一箱书信,和他亲手为我雕刻的木梳,从他身边经过。
他看都未看一眼。
仿佛那些东西,真的是一堆无所谓的垃圾。
那一刻,我清楚地感觉到,有什么东西,在我心里碎了。
澄玉,你看。
这就是你用命护着的弟弟。
他把你随手打发给别人的玩意儿当成宝,却把你真正珍视的心血视若敝屣。
他甚至不知道。
那把未完工的木梳,是你答应在我及笄那天,要送给我的礼物。
3
我强硬的掌家手段,很快就引来了卫家老夫人的不满。
柳依依在她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,老夫人便认定我不敬先人,要给我一个下马威。
她选在了卫家的祠堂。
那一日,祠堂里站满了卫家的旁支族老。
我一踏进去,就感受到了数十道不善的目光。
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,由柳依依搀扶着。
她见我进来,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。
“柳瑟!你还知道来!”
“你嫁入我卫家,不思为澄玉守节,不在后院安分度日,反而抛头露面,搅得合府不宁!”
“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?还有没有卫家的列祖列宗?”
我平静地行了一礼。
“母亲息怒。我清点家产,实属无奈之举。卫家外债累累,若不及时处置,只怕连这祠堂,都要被人抵了去。”
一个白胡子的族老立刻站出来。
“一派胡言!我卫家乃百年望族,岂会资不抵债?”
“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夺权,将卫家的家业都吞到你柳家去!”
立刻有人附和。
“没错!一个女人家,不好好相夫教子,舞刀弄枪地算计家产,成何体统!”
“澄则,你就任由她这么胡来吗?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卫澄则。
我看着他,想知道他会说什么。
哪怕是一句公道话。
然而,他只是沉默地站着,然后,对着老夫人拱了拱手。
“母亲,各位叔伯,柳瑟她……毕竟年轻,行事难免激进。”
“她这么做,也是怕卫家蒙羞,怕大哥在天之灵不安。”
他这话说得漂亮。
看似在为我开脱,实则句句都在坐实我的罪名。
什么叫“怕卫家蒙羞”?
什么叫“怕大哥在天之灵不安”?
意思就是,我现在做的一切,就是在让卫家蒙羞,让澄玉不安。
柳依依立刻接话。
“是啊老夫人,姐姐也是好心。只是……只是这法子太烈了些。澄玉哥哥尸骨未寒,我们就变卖家产,传出去,外人会怎么议论澄则哥哥和卫家?”
“再说,姐姐如今掌着家,日日与外男账房们打交道,这……这于她的名节,也有碍啊。”
一唱一和,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。
她一拍扶手,站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