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向如此，对我这个大女儿，永远吝啬一点点的耐心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口的恨意，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。
「我不去。」
三个字，我说得清晰又决绝。
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。
爸妈脸上的焦急变成了错愕，黎月眼里的期盼变成了不可置信。
「黎星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？」妈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尖利得刺耳。
「我说，我不去配型。」我重复了一遍，迎上她愤怒的目光。
3
「你疯了？那是你亲妹妹！」爸气得冲上来，一巴掌乎在我脸上。
我被打的后退一步。
「亲妹妹就可以要我的命吗？」
「谁要你的命了？就是抽点骨髓，养养就好了！」妈理直气壮地反驳。
养养就好了？
前世，医生明明说过手术有风险，可能会导致各种后遗症。
可他们为了安抚我，信誓旦旦地说「医生就是吓唬人，哪有那么巧的事」。
结果，那万分之一的「巧合」，就落在了我头上。
而他们，在我失去生育能力后，又是怎样一副嘴脸？
「姐，我知道你怨我。」黎月虚弱地开了口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。
「可我也不想生病啊，我现在每天都好难受，我不想死……姐，你救救我，你最疼我了不是吗？」
她开始打感情牌，一如既往。
前世的我，最吃这一套。
从小到大，只要她一流泪，我就什么都愿意给她。
新买的裙子，攒了很久的零花钱，甚至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
那年，我们考了同一所大学，但家里说只能供一个。
她在我面前哭了一整晚，说她不去上大学就会死。
我心一软，把通知书撕了，进厂打了十年工，供她读完大学。
可我换来了什么？
换来她功成名就后，对我这个厂妹姐姐的鄙夷和不屑。
「黎星，做人不能这么自私。」爸的语气沉了下来，「我们养你这么大，现在家里需要你，你就想撂挑子？」
4.
这话我听了二十多年，耳朵都快起茧子了。
养我？
从我十五岁开始，我就进了纺织厂，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剩地交给家里。
他们用我的钱，给黎月买漂亮的裙子，报昂贵的补习班。
而我，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。
他们说，姐姐就该让着妹妹。
现在，又要我让出自己的健康，甚至是生命。
凭什么？
我冷笑一声：「爸，你说养我，那我们就算算这笔账。我十五岁进厂，到现在十五年，每个月工资三千，一分不少全给了家里。一共是五十四万。这五十四万，够不够还你们的养育之恩？」
爸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，被我堵得说不出话。
他们没想到，一向温顺的我，会突然变得如此斤斤计较。
「姐，你怎么能跟爸妈算得这么清楚？」黎月一脸受伤地看着我，「钱那么重要吗？我们是一家人啊。」
「是啊，一家人。」我点点头，「所以，你们还有第二个选择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