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永乐遗梦:帝心难悦锦云心》
序幕:
永乐五年冬,明成祖朱棣欲立(小姨子)徐妙锦为后,却收到她亲笔所书的《拒封答成祖书》,望着信中“非凌云木,愿守苔花志”的娟秀字迹;
这位掌控四海九州的帝王第一次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——原来天下之大,竟真有他无法征服的真心。(你猜他当时会是什么感觉?)
一、凤阙余哀
永乐五年(公元1407年)夏,七月初六,北京新宫的重檐庑殿顶在骄阳下泛着刺目的光,却照不进西苑精舍的深处。
龙涎香在闷热中艰难地缠绕,与药渣的苦涩气、冰鉴散出的微弱凉意搏斗着,最终凝成了一片淡青色的、令人窒息的纱幔,沉沉地压在众人的心头。
皇帝朱棣背手伫立在窗边,明黄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,却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,他并未看向窗外那株开败的石榴花;
目光空茫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,仿佛穿透了宫墙,望向了某个不存在的远方。
御案上,摊开一份关于漕运的奏疏,朱笔搁在一旁,墨迹已干,皇后徐氏崩逝已过百日,那巨大的、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;
非但未能随着时间平复,反在仪式性的哀悼结束后,愈发真切地噬咬着他,他拥有四海,此刻却觉得一无所有。
司礼监掌印太监黄俨垂手侍立在阴影里,像一尊没有呼吸的木雕,他不敢打扰皇帝的静默,连汗水滑入眼角都不敢抬手去擦。
整个精舍,唯有角落的铜漏,一声,又一声,将沉闷的时间砸碎在紫檀木的时辰牌上。
蓦地,皇帝朱棣开了口,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粗粝的砂纸:“黄俨。”
“奴婢在!”老太监一个激灵,几乎小跑着上前两步,躬身听令。
“坤宁宫……她平日用的那架琴,收好了?”皇帝朱棣的目光依旧未动。
“回皇爷,收好了,裹了三重软缎,放了防虫的香料,收在库房最干爽的东隔间里!”黄俨答得小心翼翼,每个字都掂量过。
“嗯!”皇帝朱棣应了一声,又陷入漫长的沉默。他指腹无意识地捻着一串沉香木念珠,珠子相擦,发出细微的“窸窣!”声,是这寂静里唯一的活气。
许久,他像是耗尽了所有气力,极轻地挥了挥手,黄俨如蒙大赦,悄无声息地倒退着出去,轻轻合拢了门扇。
沉重的殿门隔绝了外间的光,却也未能带来宁静,皇帝朱棣闭上眼睛,皇后病榻前苍白却依旧温婉的面容,她临终时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的嘱托;
乃至更久远之前,北平燕王府里,她于灯下为他整理奏疏的身影……无数碎片汹涌而来,将他淹没,他感到一阵尖锐的眩晕,不得不伸手撑住冰凉的案角。
“陛下!”门外传来内侍轻声的禀报,“宫中佛事已毕,僧众即将散去,徐家亲眷……亦在宫门外叩辞。”
皇帝朱棣猛地睁开了眼,是了,今日是百日大祭之期,他竟浑噩得忘了时辰,一种复杂的情绪攫住了他——
他既怕见那些哀戚的面孔,勾起更多伤心,又隐隐渴望抓住任何与逝者还有关联的事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