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王谢景行?
那个仗着生母是皇帝最宠的贵妃,在京中横行霸道的二皇子?
“拿镜子来。”薛芳菲猛地坐起身,接过丫鬟手里的琉璃镜——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,柳叶眉,杏核眼,肌肤胜雪,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。
随之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:
姜梨,十七岁,当朝丞相姜远之的嫡长女,生母早逝,继母杨氏是贵妃的远房表妹,处处打压她;那门与雍王的婚事,是雍王为拉拢丞相姜远之,趁其接皇命下江南巡视不在京城,和杨氏沆瀣一气定下的。
姜梨之从阁楼上摔下,根本不是什么意外,是杨氏和雍王所逼。那日她回到房间,就发现雍王居然在她的闺房之内,他们竟是想要在姜远之回京前生米煮成熟饭。姜梨为了不让他们得逞,只能选择赴死。
就在薛芳菲被活埋的同一刻,姜梨为了拒婚,从阁楼跳下,两个枉死的灵魂,竟在这一具躯体之内灵魂交融了。此刻,她是薛芳菲,也是姜梨!
“小姐,夫人来看您了。”门外传来张妈妈的通报声,带着几分幸灾乐祸。
姜梨眸光微动,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,只剩下属于病人和失忆者的脆弱与茫然。
杨氏带着一阵环佩轻响走了进来,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关切与焦急:“我的儿,你可算醒了!真是菩萨保佑!”她快步走到床前,想要握住姜梨的手。
姜梨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吓到,微微瑟缩了一下,将手轻轻收回被子里,只留一双清澈又带着怯意的眸子望着杨氏,低声问:“您…您是谁?”
杨氏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完美无缺的担忧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缝:“梨儿,你…你不认得我了?我是你母亲啊!”
“母亲?”姜梨偏着头,仔细地打量着杨氏,眼神依旧纯净而困惑,带着努力回想却不得的苦恼,“对不住…我…我好像什么都记不清了。青禾说我是姜梨,说我从楼上摔了下来…”
她的话语轻柔,带着伤病初愈的虚弱,完全是一个失去记忆、惶恐不安的少女模样。
杨氏紧紧盯着她的眼睛,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,但那双眸子只有一片干净的迷茫,甚至因为她的审视而流露出些许不安。失忆好啊,失忆了就没人知道她放雍王进姜梨闺房的事了。
这时,丫鬟端来了汤药。杨氏立刻接过,亲自试了试温度,语气更加温柔:“想不起来就别想了,先把身子养好要紧。来,把药喝了。”
药碗递到唇边,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。前世的薛芳菲精通医理,立刻辨别出这碗“安神汤”里,石菖蒲的分量远超正常标准。
若她真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姜梨,恐怕会在日复一日的“调理”下,变得真正浑浑噩噩。
姜梨没有立刻喝,她抬起眼,看着杨氏,怯生生地问:“母亲…这药苦吗?我…我有点怕苦。”她眉头微蹙,带着小女孩般的娇怯,仿佛只是单纯地害怕药味。
杨氏柔声安抚:“良药苦口,喝了身子才能好。”
姜梨这才乖巧地点点头,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。然而,就在喝下大半后,她突然轻轻推开药碗,用手帕掩住嘴,发出细微的干呕,脸色也更苍白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