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倾安静地待在她的听雨苑,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。
直到有一天,老夫人唉声叹气地提及,太后娘娘的病症甚是奇特,夜间惊悸盗汗,白日却又昏沉畏寒,汤水难进,像极了当年老侯爷征战受伤后落下的一种罕见病症。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
苏倾垂下眼睫,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亮光。
当夜,听雨苑的烛火亮至三更。
第二日,苏倾拿着一本纸张泛黄、边角破损的旧医书,“怯生生”地求见老夫人。
“祖母,”她声音细软,带着不确定的惶恐,“孙媳昨夜整理嫁妆箱子,无意中翻出这本生母留下的医书,里面记载的一个症候,似乎……似乎与太后娘娘的凤体欠安有些相似……也不知有没有用……”
老夫人本不抱希望,但听到“生母”二字,又想起她上次缓解自己头风之事,便随手接过来翻看。
这一看,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。
书中记载的症候、脉象,竟与太医署私下透露的几分太后的病情,有七八分吻合!后面附着的几个方子也极为精妙,思路清奇,与太医署的常规路子大相径庭。
老夫人猛地抬头,目光锐利地看向苏倾:“此书……当真是你生母所留?”
苏倾眼眶微红,泫然欲泣:“是……生母娘家曾是江南医药世家,后家道中落……只留下这些旧物……”
老夫人沉吟片刻,眼中闪过决断。她将书合上,紧紧攥在手里:“此事关系重大,你切勿再对任何人提起!”
“孙媳明白。”苏倾乖巧应下,低垂的眼里却掠过一丝了然。
老夫人当即将书秘密抄录一份,又动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旧日宫中人脉,几经周折,那份抄录的医案和方子,竟真的递到了陛下眼前。
死马当活马医。陛下抱着万一的希望,下令太医署斟酌采用。
奇迹般的,太后服了新方子的药后,当晚竟安稳睡了一个时辰!接连几日用药,虽未痊愈,但气色竟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,也能进些稀粥了!
龙心大悦!
陛下追问方子来源,老夫人被召入宫中,只隐晦提及是家中孙媳偶然寻得的民间古方,不敢居功。
陛下却记下了这份功劳,重重赏赐了永宁侯府,甚至亲自题了“仁心蕙质”的匾额赐下。
侯府一时风头无两。
谢珩被陛下在朝堂上当众夸赞“娶妻贤良”,赏赐如流水般送入侯府。
他回到府中,第一次主动踏入了听雨苑。
彼时苏倾正坐在窗下绣花,阳光透过窗棂,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。她依旧穿着素净的衣裙,侧脸安静,听到脚步声,抬起头来,见到是他,眼中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无措,连忙起身行礼:“侯爷。”
谢珩停在几步开外,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,带着一种全新的、复杂的审视。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。
苍白,纤细,看起来弱不禁风,仿佛一捏就碎。可就是这样一个“赝品”,却闷不吭声地做了这么大一件事,将侯府从可能被太后之事牵连的边缘拉了回来,还赚足了圣心和脸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