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倾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
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。
老夫人常年礼佛,犯了头风旧疾,疼得厉害,几个管家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,侯府一时人仰马翻。
正乱着,苏倾端着一碗自己熬制的、散发着清苦药香的汤药,怯生生地出现在佛堂外。
“滚开!什么时候了,还来添乱!”管事嬷嬷不耐烦地呵斥。
苏倾吓得一哆嗦,手里的药碗差点摔了,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、我见祖母难受,以前……以前在家时,母亲也常犯头风,我跟着学过几个方子……或许、或许有用……”
她说得磕磕巴巴,眼神惊惶,活像个想讨好又怕挨骂的小可怜。
老夫人疼得实在受不了,死马当活马医,勉强让她近了身。
苏倾小心翼翼地将汤药喂老夫人服下,又用特殊的手法为她按摩头部穴位。
不过半个时辰,老夫人的头痛竟真的缓解了大半。
老夫人拉着她的手,难得露出了慈色:“好孩子,难为你有心了。”
自此,苏倾在老夫人那里挂上了号。虽仍不得谢珩待见,但府中下人再不敢明目张胆地克扣欺辱她。
她利用这点微薄的庇护,开始不动声色地插手侯府事务。今日帮厨房算清一笔糊涂账,明日指出采买物资的差价,后日又“无意间”发现了某个管事嬷嬷偷卖库房旧物的勾当。
她做得极其小心,每次都摆出懵懂侥幸、误打误撞的姿态,将功劳推给别人,或是归于运气。
渐渐地,侯府这潭死水,被她悄无声息地搅动起来。
几个蠹虫被清了出去,换上了些还算老实本分的人。府中风气为之一肃。
这些,自然瞒不过谢珩。
他偶尔回府,听手下亲随汇报这些鸡毛蒜皮时,只是漫不经心地挑眉,嗤笑一句:“倒是小看她了。”
语气里听不出是赞是贬,仿佛在评价一只偶然抓到了耗子的猫。
他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淡,偶尔在府中撞见,他那双凤眸掠过来,依旧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疏离,仿佛她是什么沾惹不得的脏东西。
苏倾每次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畏惧,低着头匆匆避让。
只是无人看见时,她眼底那片沉寂的冰湖下,已有暗流开始涌动。
三年时间,足够她将这腐朽的侯府内外摸清,也借着侯府的名头和老夫人偶尔的垂怜,在外结识了一些三教九流、却颇有用处的人物。
她需要一个机会,一个真正能让她站稳脚跟,甚至……脱离掌控的机会。
机会很快到来。
太后凤体违和,久治不愈,太医署束手无策,陛下张榜天下,寻访名医。
苏倾知道,她等了太久的机会,来了。
3 凤栖梧桐
太后病重的消息,像一块巨石投入朝堂,激起层层涟漪。
宫中医术最精湛的太医们轮番请脉,汤药灌了无数,却如石沉大海,太后的病情反而一日重过一日,甚至开始昏睡不醒。皇帝震怒,太医署人人自危。
京中稍有门路的人家都开始烧香拜佛,生怕这滔天怒火波及自身。侯府的气氛也压抑得厉害,连终日不见人影的谢珩都被召进宫了几次,每次回来脸色都阴沉得能滴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