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迅速敛起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，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：“先派人进去，彻底清理。所有物品，有用的登记封存，没用的直接处理掉。重建图纸，下周一我要看到最终版。”
“明白，傅总。”
清理工作迅速展开。老宅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，积满了数十年的尘埃与腐朽的气息。工人们戴着口罩，将一件件蒙尘的旧家具、杂物搬出，分类，等待裁决。
第三天下午，负责现场监工的项目经理亲自打来了电话，语气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迟疑与谨慎：“傅总…我们在清理主卧…就是您早年住过的那间，在靠床头的那个墙缝里，发现了一点…东西。”
傅砚执正在批阅文件的笔尖一顿，墨水在纸面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墨点：“什么东西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冷静。
“好像…好像是一本笔记本，用那种老式的塑料布仔细包了好几层，看起来很旧了，边角都泛黄发脆了。”
“拍张清晰的照片发给我。”他命令道，指节无意识地收紧。
几分钟后，手机震动。傅砚执点开传输过来的图片，放大——一个巴掌大小的、硬壳的笔记本，封面是模糊的卡通女孩图案，笑容灿烂，边角磨损得厉害，透着岁月浸染后的、不均匀的黄褐色。外面紧紧裹着几层透明的厚塑料布，虽然边缘有些脆化，但保存得竟意外完好，像是被主人精心藏匿，意图隔绝时光的侵蚀。
一种莫名的、尖锐的刺痛感，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的心口。很轻微，却无法忽略。
“立刻送到我办公室来。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，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。
4
两个小时后，那本被塑料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日记本，安静地、几乎带着某种审判意味地，躺在了他宽大、光洁、价值不菲的黑胡桃木办公桌上。它与周围冰冷、高效、现代化的办公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，像一个不合时宜的、来自遥远过去的幽魂。
项目经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，并轻轻带上了门。偌大的办公室里，只剩下他一个人，以及那本无声诉说着什么的日记。
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。傅砚执没有立刻去碰它，只是隔着一段距离，如同审视一件危险的证物般，沉默地、久久地凝视着。窗外，黄昏降临，天际线被染成暧昧的橘红色，城市的霓虹尚未完全苏醒，室内光线昏沉，将那本小小的日记本衬托得愈发神秘而沉重。
他终于伸出手，指尖率先触碰到那粗糙冰凉的塑料布表面。解开它，费了一点功夫，塑料布因为年深日久，有些地方已经发脆，撕开时发出细微却刺耳的“刺啦”声，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。
里面，日记本的真实触感暴露在空气中。封面的卡通小女孩，笑得没心没肺，色彩暗淡。他依稀记得，很多很多年前，沈知意似乎就有这么一个本子，总是偷偷地、珍重地写着什么，一旦被他发现，就会像受惊的小鹿般慌里慌张地藏起来，脸颊绯红。
他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，像是要积蓄足够的力量，去面对一段被他刻意遗忘和掩埋的时光。然后，他用微微有些发颤的手指，翻开了第一页。
稚嫩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