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里传来细碎的哀嚎,像很多个小孩同时被掐住脖子。
我脚下一松,冻力消失。队长拽着我,一路冲向东值房。
门槛很低,他却一步跨过去,回头冲我吼:“别踩门槛!”
我本能抬脚,余光扫到门槛下方——
那里并排躺着三张湿桑皮纸,纸面凹凸,赫然是眼、鼻、口的形状,像刚从人脸上撕下来的模具。我后背一阵麻。
队长把值房门反锁,背靠着门大口喘气,额头上全是金箔烧出来的细汗。
“听好了,”他抬眼,“你只有一晚。天亮前,把‘错时班’的打卡记录消掉,否则——”
他指了指我胸口。
原本被金箔压下去的红印,此刻竟浮起一行朱砂小字:
“光绪二十八年,子时,沈北,替工一次。”
字迹像活蚯蚓,在皮肤下轻轻扭动。我嗓子发干:“怎么消?”
队长从抽屉里摸出一张泛黄的老式打卡表,纸质脆得吓人,抬头印着:
“紫禁城夜间巡查簿,光绪二十八年。”
表格最后一栏,墨迹未干,赫然签着我的名字——
沈北。队长把钢笔塞到我手里,声音低得像是怕谁听见:
“用阳间墨,把名字划掉。记住,划的时候,别呼吸,别让血沾上。”
我低头,钢笔尖在纸面上方停住——
只要一笔,就能抹掉“替工”记录。
可纸页下方,突然渗出一点鲜红。
不是我的血。
是钢笔帽里,不知何时,灌满了已经半凝的朱砂血墨。我想松手,钢笔却像被冻在我指骨上。
纸面轻轻起伏,像底下藏着一颗心脏,正等待我这一笔落下,好把我整个人吸进去。队长忽然抬头,看向值房窗外。
夜色里,传来一声更鼓。
“咚——”
鼓点落下的同时,我胸口的红印猛地一烫,像被火钳烙穿。
鼓声,是光绪二十八年子时的最后一秒。
我笔尖,已经贴在“沈北”两个字上。就在我要划下去的一瞬,表格空白处自动浮现一行新字:
“替工沈北,第二层贴加官,开始。”
替工清算
——笔尖刚触纸,表格却像水面一样陷下去。
我整个身子被一股巨力猛地一拽——
眼前一黑,耳边只剩队长的喊声被拉成扭曲的长线:“闭……气……”再睁眼时,我站在一条狭长的宫巷里。
红墙高耸,天是暗青的,像被泼了层冷釉。
巷口悬着一盏白纸灯笼,灯影下,一排排太监、宫女垂手肃立,脚尖踮地,脚跟悬空。
他们脸上,统一盖着一张湿桑皮纸,纸面凹凸,正好露出眼、鼻、口的黑洞。
最前方,一名小太监托着鎏金盘,盘上摆着——
我的员工证。
证件照片里,我的脸已被桑皮纸糊满,只剩两个黑洞直勾勾盯着我。小太监尖着嗓子,声音却像百人同喊:
“错班者到——贴加官二层,行刑——”话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