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过都兰时,丹增突然停下车,指着远处的草原:"看,藏原羚。"小满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一群浅棕色的生灵蹦跳着闪过,像黄色绸缎上绣的白点,尾巴下面的白毛炸开,像朵小小的雪绒花。
"它们很胆小。"苏晴拿出地质锤敲了敲车窗,"但跑起来比车快。"阿凯举着胶片机疯狂按快门,胶片"咔哒"声在车厢里此起彼伏。小满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锁,突然觉得这三百块花得值。
2 搭车人的荒原夜
车过五道梁时,天完全黑了。这里是青藏线上的"鬼门关",海拔四千多米,空气稀薄得像一层薄纸。丹增掀开发动机盖,眉头拧成个疙瘩:"水箱......冻裂了。"他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,手电筒的光在发动机零件上晃来晃去,照出他额头上的汗——明明气温低到零下,他却在冒汗。
苏晴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,她脸色苍白地抓住小满的手:"这里的磁场不对劲,可能有雪崩。"她的指尖冰凉,指甲缝里还嵌着白天采集的岩屑。
阿凯拿出卫星电话,信号却时断时续。他对着话筒喊了半天,最后把电话扔在雪里:"救援队要明天才能到,我们得找个地方躲雪。"雪花打着旋从天上掉下来,越来越密,很快就在车顶上积了薄薄一层,像撒了把糖霜。
远处的山坳里有个黑色的影子,像顶帐篷。丹增眯着眼看了半天:"是......牧民的冬窝子。"他的声音有点抖,不知道是冷的,还是别的原因。
五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坳走,雪没到膝盖,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。小满的头越来越晕,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肺,吸进的空气带着冰碴,刺得喉咙生疼。银锁在脖子上晃来晃去,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,稍微缓解了些灼痛感。
冬窝子是用牦牛毛织的帐篷,褐色的毛毡上沾着冰碴,门口挂着串风干的牦牛肉,冻得硬邦邦的。掀开帘子时,一股混合着酥油和奶味的热气扑面而来,里面点着盏酥油灯,昏黄的光把帐篷内壁的藏文经幡照得忽明忽暗。一个藏族老阿妈正坐在炉边煮着什么,铜壶在火上咕嘟咕嘟响,香气混着奶味飘出来,像奶奶以前熬的羊奶粥。
看到他们,老阿妈没说话,只是往炉子里添了块牛粪,火苗窜得更高了,把她满脸的皱纹照得沟壑分明。她的手上戴着只银镯子,磨得发亮,转动时发出细碎的叮当声。
"她是我阿佳(姐姐)的婆婆。"丹增用藏语跟老阿妈说了几句,回头对小满他们解释,"她儿子是可可西里的巡山队员,去年......牺牲了。"他说"牺牲"两个字时,眼睛瞟向帐篷角落的一张照片,相框用哈达裹着,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穿着巡山队的制服,笑容灿烂,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老阿妈从炉边提起铜壶,给每个人倒了碗酥油茶。茶碗是粗陶的,边缘豁了个口,喝起来带着点咸味,滑过喉咙时,像有只温暖的手轻轻抚过,头晕的感觉好了些。
"谢谢阿妈。"苏晴捧着茶碗,眼镜上蒙了层水汽,"您知道念青唐古拉山的岩层结构吗?我听说那里有安山岩......"
老阿妈没听懂,只是笑着摆摆手,指了指苏晴的地质锤,又指了指门外的雪山,嘴里说着藏语,大概是说山上有很多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