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古卷惊梦
陈砚之在藏经阁的角落发现那卷羊皮卷时，窗外的雨已经下了三天。
青灰色的雨丝斜斜地打在朱红窗棂上，溅起细小的水花，混着阁内陈年的樟木香气，在空气中酿出一股潮湿的陈旧感。他指尖拂过羊皮卷边缘的磨损痕迹，那粗糙的触感像是在触摸一段被遗忘的时光——卷身用不知名的兽皮制成，历经百年仍柔韧如初，上面用朱砂绘制的符文蜿蜒如蛇，围着中央一幅模糊的雪山图，图中最高峰的顶端，用金线勾勒出一个小小的人影，似坐似立，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晕。
“这是……珠峰？”陈砚之的心跳骤然加快。他研究藏地古卷十余年，对雪山的形制再熟悉不过，图中那标志性的金字塔形峰顶、环绕山体的冰川带，分明就是世人称之“世界第三极”的珠穆朗玛峰。可让他震惊的不是雪山本身，而是金线人影旁的一行古藏文——经他辨认，竟是“仙人居此，遇缘则现”。
他想起三天前那位神秘老者的话。
那天雨刚下，一位穿着藏青色氆氇的老人推开藏经阁的门，雨水顺着他斗笠的边缘往下淌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。老人没说自己是谁，只递给他一块温润的白玉，玉上刻着与羊皮卷上相似的符文，轻声道：“陈先生若想寻‘长生’的答案，三日后去阁东第三层，有一卷羊皮卷在等你。”说完便转身消失在雨幕中，连脚印都没留下。
当时陈砚之只当是老人胡言，他研究古卷是为了学术，从未信过“长生”“仙人”之类的传说。可此刻握着羊皮卷，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、符文隐隐透出的微光，都在告诉他——这不是普通的古物，老人的话或许并非虚言。
他将羊皮卷小心地裹进粗布巾，揣进怀里，雨丝打湿的衣襟贴着胸口，却挡不住那股从羊皮卷传来的暖意，像是有团小小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。他快步走出藏经阁，雨幕中的拉萨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，远处的布达拉宫金顶在云层后若隐若现，仿佛也在暗示着什么。
回到临时租住的小院，陈砚之将羊皮卷铺在桌上，就着昏黄的油灯仔细研究。古藏文旁还有几行极小的汉文批注，字迹潦草却有力：“宣统二年，随队登峰，至七千八百米处，见雪顶有光，人影浮动，疑为仙踪。归后绘此图，待有缘人寻之。”批注者署名“李青崖”。
李青崖——这个名字陈砚之在史料中见过。清末民初的探险家，曾三次试图攀登珠峰，前两次均因天气失败，第三次后便杳无音讯，世人皆以为他葬身雪山，却没想到他不仅活着回来，还留下了这样一卷惊世骇俗的羊皮卷。
“仙人……”陈砚之喃喃自语，指尖划过金线人影。他想起自己的母亲，三年前因癌症去世，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：“砚之，娘不怕死，就是舍不得你。若真有长生，娘真想多陪你几年。”那时他只能强忍泪水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。如今这卷羊皮卷摆在面前，像是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，门后或许藏着能让母亲“回来”的答案。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月光透过窗纸洒在羊皮卷上，符文突然亮起淡淡的红光，与月光交织成一道细碎的光网。陈砚之盯着光网，恍惚间竟看见雪山之巅的人影动了动，似在向他招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