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若萧衍在骑射课上稍有磕碰,哪怕只是手掌擦破一点皮,我必会勃然大怒,严惩教导武艺的侍卫统领和当值太监,紧张焦虑之情溢于言表,甚至亲自召太医问诊,守在一旁直到确认“无碍”。

若萧衍不幸染了风寒,我更是会抛下手中不甚紧要的政务,亲自前往永寿宫守在病榻前,喂药擦汗,无微不至,彻夜不眠,任谁劝说都不肯离去,那份深切的担忧,感动了无数宫人。

朝野上下,无人不赞太子仁孝,对幼叔尽职尽责,关怀备至,堪为天下表率。甚至连几位以刻板严苛著称的御史,也上表称赞太子“重情重义,有仁君之风”。

父皇更是多次在公开场合嘉奖我,抚着我的肩头,对群臣感慨:“琰儿秉性纯良,孝悌仁爱,朕有子如此,江山后继有人,朕心甚安。”

唯有我自己知道,每一次面对萧衍那张日益精致、天真无邪的小脸,每一次听到他软糯地、充满依赖地叫着“太子侄儿”,我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,才能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、将其撕成碎片的暴戾杀机。

每一次的“关爱”赏赐背后,都是更深、更冷、更缜密的算计。

我动用了前世秘密培养、今生提前寻回的心腹暗卫。其中精于药理毒术者,奉命将那些价值连城的赏赐——贴身佩戴的九龙玉佩、殿内终日焚烧的御制龙涎香、甚至他喜爱的甜糯糕点和糖果,都以极其隐秘的手法,浸染上无色无味、能缓慢侵蚀经脉、损人心智、令人情绪逐渐暴躁易怒的奇药。

我亲自为他“精心挑选”的文武师傅。文师,是一位看似学问渊博、要求严苛,实则思想偏激、最擅长引经据典灌输唯我独尊、权势至上理念的“大儒”。武师,则是一位教授看似凌厉霸道、实战性强,实则内息运行诡异、满是破绽、极易透支生命潜力的“绝技”的江湖高手。

我要用无尽的“宠爱”和“关怀”作为温床,将这只未来的豺狼,从根子上一点点腐蚀、养废。我要让他外表光鲜,内里却早已被掏空,成为一个愚蠢骄纵、狂傲自大、毫无真正威胁的废物。

与此同时,我凭借前世的记忆,暗中联络那些在萧衍篡位后或被迫害致死、或始终忠于萧氏正统的能臣干将。以太子之尊,许以重利,施以恩情,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安插到关键职位,悄然编织着一张属于自己的权力网络,并提前瓦解萧衍未来可能依仗的党羽根基。

我还借由一次“偶然”的东宫失窃事件,顺藤摸瓜,让父皇“意外”发现并雷霆处置了宫中几名早已被萧衍生母(今生此时尚在)收买、未来会成为萧衍内应的太监宫女,彻底掐灭了萧衍提前在宫闱布局的任何可能。

时光荏苒,五年弹指而过。

在这五年里,萧衍在我“无微不至”的照顾下,表面出落得越发俊秀聪颖,能文能武,言辞伶俐,很会讨父皇欢心。但只有近身之人才能隐约察觉,这位小皇叔性子愈发骄纵,受不得半点忤逆,脾气来时毫无征兆,且体质似乎不如看上去那般健壮,偶尔会有些莫名的心悸气短。

而我,则在父皇的默许和扶持下,逐渐接手更多的朝政事务,处事老练果决,赏罚分明,在朝中威望日隆,太子之位稳如泰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