吼完，我又有点后悔。跟一个可能是幻觉的古代鬼魂较什么劲？
他却没生气，只是静静地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，就像在看一个在泥潭里打滚的可怜虫。
“所以，你就写这些东西？”他指着我的电脑，语气平淡，却比任何嘲讽都伤人。
“通篇都是打打杀杀，金银玉器，半点风骨也无。”
他站起身，在小屋里踱步，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。
“我且问你，你写山，可曾见过山之巍峨，听过山间猿啼？你写海，可曾见过海之浩瀚，感受过浪涛拍岸？”
我张了张嘴，没说出话。我写的山，是我在网上搜的图片。我写的海，是我看电影看来的。我一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穷光蛋，哪有钱去旅游看山看海。
“你笔下的英雄，只会瞪眼，只会怒吼，只会杀人。他们的喜，他们的悲，他们的爱，他们的恨，在哪？”
他停下脚步，回头看我。
“你写了百万字，却连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没写出来。你只是在堆砌一些华丽的辞藻，一些空洞的设定。你以为这就是文章？”
他摇了摇头，仰头灌了一口虚无的酒，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“记住，真正的好文字，能让高山低头，江河改道，而不是让读者的钱包变薄。”
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，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，半天缓不过神来。
这些话，比编辑那句冷冰冰的“数据不行”要诛心得多了。编辑否定的是我的市场价值，而他，否定的是我作为写作者本身。
我写了三年，每天熬夜到凌晨，头发大把大把地掉，颈椎也出了问题。我以为我至少是在“创作”，可在他眼里，我写的这些东西，连垃圾都算不上。
一股巨大的委屈和不甘涌上心头。
“你凭什么这么说我！”我的声音都在发颤，“你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，懂什么叫网络小说？我们的读者就喜欢看这个！你那一套早就过时了！”
“过时？”李白笑了，笑得有些寂寥，“是，我是过时了。我的诗，我的酒，我的人，都埋在土里一千多年了。”
他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那堵长满青苔的墙，目光悠远，仿佛穿透了时空。
“可有些东西，是不会过时的。”
“比如天上的月亮，比如江里的水，比如人心里的愁绪和快意。”
他转过头，眼神清澈如洗。
“你的文章里，没有这些东西。你的文章没有魂。”
他说完，不再理我，自顾自地飘回床上，闭上眼睛，像是睡着了。
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。
我坐在电脑前，看着屏幕上那些自己敲出来的文字，第一次觉得它们是那么的陌生，那么的刺眼。
“没有魂……”
我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，心里头五味杂陈。
就在这时，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，弹出一条游戏提示。
【UR-李白-神魂印记已唤醒】
【功能解锁：附身指导】
【当前神魂能量：10/100。能量过低时，神魂将陷入沉睡。请尽快补充‘墨水’以维持神魂清醒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