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虚假的王座
黏腻的晚风裹挟着烧烤摊的油烟味，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，黏在我的皮肤上。我肥胖的身躯陷在吱呀作响的电脑椅里，汗湿的背心紧紧贴着，勾勒出我自己都厌恶的臃肿弧度。这屋子太小了，小到我稍微动一下，手肘就会撞到冰冷的墙壁。
桌上散落着吃剩的泡面桶，汤汁凝固成黄色的油块，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样黏腻不堪。手机屏幕亮着刺眼的光，那是唯一的慰藉，也是我最深的泥沼。
画面里是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，穿着我只能在橱窗外窥视的潮牌卫衣，在夕阳下的篮球场上挥洒着汗水。额前碎发被风吹起，露出光洁的额头。视频配着热血音乐，评论区零星有几条赞美。
“小哥哥好帅！”
我看着这些评论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。这是我，至少，是我想成为的“我”。是用AI换脸技术，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幻影。
我粗糙的手指划过屏幕，反复播放这十五秒的虚假。真实的我呢？穿着洗得发白、领口松垮的廉价T恤，困在这具令人嫌弃的躯壳里。下午在公司，那个新来的实习生不小心撞到我，那句脱口而出的“死胖子”还在耳边回响，像针一样，在寂静的夜里反复扎着我的心。
我当时只是憨厚地笑笑，摆摆手说没事。除了这样，我还能怎样？
我深吸一口气，房间里浑浊的空气让我窒息。点开相册，里面存着上百个这样的“我”——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，在咖啡厅沉思的瞬间，在健身房挥洒汗水的画面……每一个都光彩照人，每一个场景都是我渴望却从未触碰的人生。
这才是我应该有的样子。
这个念头像野草在我心里疯长。我明知这是代码和算法编织的幻梦，却不可自拔地沉溺。只有在这里，在这个我亲手搭建的虚拟王座上，我才能短暂忘记现实——忘记自己是个连买件新衣服都要犹豫半天的穷小子，忘记同事聚会时永远被忽略的尴尬，忘记母亲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询问：“小风啊，钱还够用吗？”
我给最新的一条视频加上滤镜，让画面里的“我”更加耀眼。点击发送的那一刻，我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人——被关注、被喜爱、被羡慕的人。
新的评论跳出来：“小哥哥更新了！今天也是颜值暴击的一天！”
我迫不及待地点了个赞，仿佛这样，这份虚假的认可就能停留得更久一些。我滑动屏幕，收集着每一个点赞和评论，像在沙漠中收集水滴。
窗外传来醉汉的喧哗，把我从幻梦中惊醒。我抬头看了看斑驳的天花板，水渍晕开一片难看的黄斑。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突出的肚腩，和紧绷在腿上的廉价运动裤。
现实像一盆冷水，浇得我透心凉。
可下一秒，我又点开了另一个视频。画面里的“我”正在弹吉他，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。我闭上眼睛，假装那就是真实的自己。
在这个由数据和想象构建的王国里，我找到了最卑微的慰藉。即使明知是饮鸩止渴，我也甘之如饴。
因为除了这里，我无处可去。
第二章：蜜糖陷阱
手机震动了一下，屏幕自动亮起。短视频平台推送了一条直播通知——“甜心蕊蕊正在直播中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