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板消失了。
2 夜都与三分钟
失重感猛地攫住我，胃部狠狠抽紧。向下坠，一直坠，风声呼啸刮过耳膜，那非人的怪笑始终缀在身后，不紧不慢，如同追逐猎物的猫。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住四肢百骸，我想喊，喉咙却像被水泥封死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不知坠落了多久，时间感已经完全错乱。
后背重重砸在某种坚硬冰冷的平面上，震得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，一阵剧烈的咳嗽。同时，强光刺入眼中，泪水瞬间涌出。
我眯着酸胀的眼，挣扎着抬头，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停滞。
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伟都市矗立在眼前。建筑风格诡谲怪诞，巨大的结构扭曲着向上插入漆黑无星的天幕，表面覆盖着某种非金非石的暗色材质，流淌着瀑布般的幽蓝数据流。空中，庞大到遮天蔽日的全息投影闪烁不定，显示着不断跳动的猩红倒计时和扭曲难明的符号。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金属烧灼的奇特气味。
而我自己，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粗糙破烂的麻布衣服，像个远古时代的囚徒。我正站在一条肮脏湿滑的小巷尽头，脚下踩着黏腻的、不知是何物的污渍。
一个漂浮的、由无数破碎镜面般碎片拼凑而成的光球，无声地滑到我面前。它没有五官，但我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审视。它的声音直接响起在我脑海，毫无情感波动：
“编号7348，初始时间：3分钟。游戏开始。用胜利换取时间，用时间换取存在。失败，即抹除。”
视野的右上角，一串猩红的数字凭空出现，冰冷地跳动：02:59，02:58……
心脏骤停一瞬。
三分钟？什么意思？抹除？!
巷口外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，混合着某种野兽般的低沉嘶吼，正迅速靠近。
恐慌像巨浪一样没顶而来。但就在彻底被恐惧吞噬的前一秒，三十年社畜生涯锤炼出的某种本能，强行压下了尖叫的欲望。
对不合理要求的极端麻木。对倒计时的病态敏感。对“奖励”二字的条件反射。
没时间思考这是梦是疯！那个三分钟倒计时是唯一真实的东西！跑！
我不知道要做什么，但必须动起来！必须做点什么来换取时间！
3 社畜的本能
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小巷，眼前豁然开朗，却是一片更加光怪陆离的景象。扭曲的街道上，零星散布着几个和我一样穿着破烂、面色惊恐的人。远处，一些形态怪异、散发着金属寒光或生物黏腻光泽的“东西”在游荡。空中那巨大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。
02:15, 02:14…
巷口的声音越来越近。那是一个约一人高、由生锈金属和腐烂血肉拼接而成的怪物，几根扭曲的金属触手如同盲目的毒蛇，四处抽打、探寻，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。它的“头部”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齿轮，中心一点红光扫视着周围。
它会发现我！它会杀了我！
跑！往哪里跑？街道空旷，无处可藏！
就在绝望袭来的瞬间，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一栋扭曲建筑墙角下，堆放着几个破烂的金属箱。几乎是本能，我连滚带爬地缩进那个狭小的空间，用尽全力蜷缩起身体，屏住呼吸。
像极了在办公室，每当“阎王”咆哮着巡视时，我们都恨不得缩进工位隔板里，降低存在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