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执脸上的讥讽凝固了。
他盯着那封辞职信,像是第一次认识这几个字。几秒后,他猛地抬头,视线锐利地钉在顾卿脸上,试图从上面找出一点演戏的痕迹。
可她太平静了。平静得让他心慌。
“理由。”他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问,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。
顾卿极轻地笑了一下,那笑意却未抵达眼底。
“沈总说过,玩玩而已,谁会当真。”她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,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,“现在,我不想玩了。”
说完,她不再看他任何反应,转身就走。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留恋。
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,坚定,一步步,像是彻底走出他那片掌控的天地。
沈执僵在原地,手里还捏着那支没有吸满墨水的钢笔,指尖用力到泛白。他看着那扇开了又合上的门,第一次发现,原来她的背影可以这样决绝。
玩玩而已?
不想玩了?
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,烧得他心肺灼痛。他一把抓起那封辞职信,想要撕碎,可目光落在下面一行小字上——“即日生效,无需通知期补偿。”
落款处,是她清秀却有力的签名。
日期是,昨天。
正是他在会所里,说出那句话的时候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,猝不及防地,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。
顾卿离职的第一天,沈执在烦躁中度过。咖啡难喝,文件找不到,行程混乱。他冷着脸斥责了办事不力的新助理,对方吓得几乎哭出来。他莫名想起顾卿,她刚来时也笨手笨脚,但从不会哭,只会红着眼睛熬夜把一切做到他挑不出错。
第二天,他习惯性地看向办公室右上角,那里空荡荡。胃部传来轻微不适,他才想起没人再记得他没吃早餐。
第三天,一场重要会议前,合作方临时修改了核心数据。整个总裁办乱成一团,没人能像顾卿那样迅速整合资料、制定出完美的应急方案。最终会议勉强进行,效果却大打折扣。沈执发了一场大火,回到空荡的办公室,却只觉得无比疲惫。他下意识拿起手机,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过去,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女声:“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第四天,第五天……那种失控感越来越强。生活和工作像是脱轨的列车,处处都是不便和混乱。朋友组局,酒过三巡,有人开玩笑:“执哥,你那小秘书不在,日子不好过吧?”哄笑声中,沈执猛地灌下一杯烈酒,喉咙烧得厉害,心里却一片冰凉。他想起她凌晨三点送来的醒酒药,想起她总是默默替他挡掉不必要的酒,想起她看他时眼里藏不住的光亮……和最后那天,她平静无波、彻底熄灭的眼神。
第六天,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去找她。回报来的消息却寥寥无几。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退掉了租住的公寓,切断了所有旧联系。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日夜啃噬着他。他才发现,除了恒亚大厦里的那个顾卿,他对她一无所知。她的家在哪里,有什么朋友,离开他之后会去什么地方。他送的礼物,她一样没带走,整理得整整齐齐放在交接箱的最下层。
第七天,一份关于城西地块的终极竞标方案需要最终拍板。这是年度最重要的项目,对手公司实力强劲。沈执在最后一刻,发现了方案中一个极其隐蔽的数据漏洞,若按此投标,恒亚将损失惨重。他惊出一身冷汗,厉声追问方案是谁最终复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