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拉从大舅怀里直起身，抹了把脸，把眼泪憋回去：“大舅，我们没事，现在挺好的。”她不想让大舅太担心，捡着要紧的话说了说眼下的处境，包括捡到天天的事，也提了句自己把烟酒换了钱。
李建国听完，看着舒拉的眼神越发复杂，有心疼，更有惊叹。这孩子，才十六啊，怎么就有了这么重的心思和这么大的魄力？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，递给舒拉：“大舅这趟回来得急，没带多少东西，这里面是二十块钱，还有几斤粮票，你先拿着用。”
八十年代的二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，舒拉知道大舅在外打工不容易，刚想推辞，就被李建国按住了手：“拿着！你娘不在了，我这个当大舅的，不能看着你们姐弟受苦。再说，你能把事情想到这份上，大舅信你，这钱到了你手里，肯定能花在正经地方。”
舒拉鼻子一酸，把钱接了过来，紧紧攥在手里：“谢谢大舅。”
“跟大舅客气啥。”李建国叹了口气，环顾了一下这破旧的牛棚，四面漏风，墙角还堆着干草，“这地方不是长久之计，得想办法找个正经住处。”他想了想，“村西头你三爷爷家不是空着个小偏院吗？他去年跟着儿子去城里了，房子一直闲着，我去跟他说说，先借着住几天。”
舒拉点头：“好，麻烦大舅了。”
“不麻烦。”李建国说着，又看向一旁的天天，“这孩子……”
“他叫天天，从县城来的，跟家里闹了点别扭，暂时在我们这待几天。”舒拉简单解释了一句，没多说天天的家庭背景，“等他想通了，再送他回去。”
李建国也没多问，只道：“那也不能委屈了孩子，一起搬过去吧。”
说动就动，李建国先去村西头找三爷爷家的邻居，托人给城里的三爷爷捎信说借住的事，对方知道舒拉家的情况，又看在李建国的面子上，爽快地答应先让他们住进去，等三爷爷回信再说。
那小偏院不大，就两间土坯房，一间当卧房，一间当厨房，院子里还有口压水井，比牛棚强太多了。舒拉带着弟弟妹妹和天天搬进去的时候，舒雅兴奋地在院子里转了两圈，小脸上终于有了点孩子气的笑容。
李建国帮着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，又去镇上买了些米、面、油和锅碗瓢盆，才算勉强能过日子。晚上，他坐在炕沿上，看着舒拉熟练地给弟弟妹妹洗脚，又给天天端去热水，心里五味杂陈。这孩子，是真的长大了，可这长大的代价，也太沉重了。
“拉丫头，”李建国斟酌着开口，“大舅这次回来，本想待几天就走，现在看你们这样，我实在不放心。你娘走得早，张建军靠不住，以后，大舅就在这附近找个活干，帮衬着你点。”
舒拉心里一暖，却摇了摇头：“大舅，不用。您在外头的工作好不容易稳定了，别为了我们丢了差事。我们能行的，您看，我都能挣钱了。”她把卖烟酒剩下的钱拿出来，数了数，还有三十七块，“这些钱省着点花，够我们用一阵子了。而且，我还想着做点小生意，以后肯定能养活弟弟妹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