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起身，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雨水顺着玻璃疯狂流淌，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混沌。高楼林立的江城，在雨幕中只剩下些巨大而沉默的轮廓。我住的这地方，在江城最金贵的地段，顶楼，视野开阔得能吞下半个城市。脚下踩着的波斯地毯，厚实柔软，吸掉了所有声音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和威士忌混合的冷冽气息，还有金钱堆砌出来的、令人心安的昂贵味道。
五年。从被林家像扔垃圾一样扫地出门，到今天坐在这里，看着他们大厦将倾。这五年，我像一条被打断脊梁骨、扔在阴沟里的野狗，靠着一点不肯熄灭的恨意，一点点舔舐伤口，一点点重新长出獠牙。我活着的唯一目的，就是等着这一天。等着看他们，从云端跌落泥潭，摔得粉身碎骨。
我低头，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。指节修长有力，掌心有几道淡淡的旧疤。其中一道，横亘在左手手背上，颜色比其他地方浅一些，像一条褪色的印记。我轻轻摩挲着那道疤。冰冷的触感，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痛，瞬间穿透时光，狠狠扎进记忆深处。
那也是个雨天。比今晚的雨小些，但同样冰冷刺骨。
林家那栋坐落在半山、俯瞰全城的奢华别墅，灯火通明，像一座冰冷的水晶宫。我被两个穿着黑西装、面无表情的保镖反扭着胳膊，几乎是拖拽着，扔在别墅大门外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台阶上。雨水立刻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，寒意瞬间浸透骨髓。我挣扎着想爬起来，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台阶上蹭破了皮，火辣辣地疼。
别墅那扇沉重华丽的雕花铜门敞开着，里面泄出暖黄的光和暖烘烘的空调风。一群人站在门内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林家老爷子林国栋，穿着丝绸睡衣，面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，眼神像刀子，恨不得把我凌迟。他旁边是林薇薇的母亲，那个永远妆容精致、眼神刻薄的女人，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冷笑。
站在最前面的，是林薇薇。她穿着一条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裙子，剪裁完美，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。脚上是一双镶满碎钻的银色高跟鞋，鞋跟又细又高，像两把闪着寒光的匕首。她微微歪着头，抱着胳膊，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厌恶、得意和彻底解脱的冰冷表情，像在看一坨终于被清理掉的秽物。
“周远，”她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穿透雨幕，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耳朵，“看清楚了吗？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，天与地！你这种货色，也配进我林家的门？也配做我的丈夫？简直是天大的笑话！”
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眼睛里，视线一片模糊。我咬着牙，喉咙里堵着腥甜的血气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我试图撑起身体，手臂却因为刚才的拖拽而脱力。
林薇薇向前走了一步，站在台阶边缘，居高临下。她微微抬起下巴，眼神轻蔑地扫过我沾满泥水、狼狈不堪的身体。“瞧瞧你这副德行，像条落水狗。”她嗤笑一声，那笑声像淬了毒的针，“当初真是瞎了眼，才会让你这种底层爬出来的穷酸货色，沾上我林家的光！滚吧！带着你的穷酸气，滚得越远越好！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张让人倒胃口的脸！”
她的话像淬毒的鞭子，抽打在我早已伤痕累累的尊严上。我猛地抬起头，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她，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：“林薇薇！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