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张脸……那张脸，和她至少有七分相似。尤其是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，和唇边那个浅浅的梨涡。不同的是，照片里的女孩眼神纯净无忧，充满了不谙世事的天真，而她顾苒，眼底早已染上了世俗的风霜和戒备。
一个冰冷的猜测，如同毒蛇，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。
原来如此。
原来他答应结婚，不是因为同样憎恶周辰的背叛，不是因为被她酒吧里那番孤勇所触动，更不是因为对她顾苒本人有丝毫兴趣。
只是因为……她像她。
像这个被他珍而重之藏在书房深处，藏在离他最近位置照片上的女孩。
她是谁？他的初恋？求而不得的白月光？
所以，他看她时的目光，那份偶尔流露的、让她心悸的复杂深沉，透过她，看的其实是另一个人？他答应她那荒唐的结婚提议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时摆放在身边的，聊以慰藉的替代品？
巨大的羞辱感和冰寒，从脚底一路窜上头顶，让她四肢发麻。之前所有的不解，此刻都有了答案。她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，却不知从头到尾，她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，一枚因为长得像另一个人而被选中的棋子。
她扶着柜门的手指微微颤抖，指节泛白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。
就在这时，书房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。
顾苒猛地回过神，像被烫到一般，迅速而轻巧地关上了柜门，退回到书房中央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脸上恢复了一贯的、带着些许疏离的平静。
周霆深推门进来，看到她，似乎有些意外：“你在这里？”
“找本书看。”顾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，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脸上，试图寻找蛛丝马迹。
周霆深“嗯”了一声，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文件，并未多看那个柚木柜一眼。他的态度自然得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。
可顾苒知道，有什么东西，在她心里，已经彻底碎裂了。
当晚，她躺在客卧柔软的大床上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。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，映在她空洞的瞳孔里。
她想起周霆深偶尔会盯着她的侧脸出神，想起他有一次喝醉回来，握住她的手腕，低喃了一个模糊的名字，当时她没听清，现在想来，那或许就是照片中女孩的名字。想起他书桌上那支他时常摩挲的旧钢笔，笔帽上刻着一个细小的“R”字，而她名字的缩写是“R”，她曾一度以为……
可笑。真是太可笑了。
报复周辰的目的达到了，可她把自己陷进了一个更不堪的境地。做一个怨偶的替身，比做一个渣男的未婚妻，又好到哪里去？
离开的念头，如同种子，在这一夜，破土发芽，迅速疯长。
第三章 南国新生
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，天刚蒙蒙亮。
顾苒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叫来的网约车后备箱。她没有带走周霆深给的任何贵重物品，只带走了属于她自己的几箱衣服、书籍，和一张存有她自己工作以来所有积蓄的银行卡。
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在晨曦中显得冰冷而巍峨的公寓楼，然后毫不留恋地拉开车门，绝尘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