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有动。
沈念初甚至没有再看我。她微微垂眸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，遮住了所有的情绪。然后，她极其自然地抬手，轻轻整理了一下左耳垂上的那枚钻石耳钉。这个细微的动作，充满了无声的嘲弄。
下一秒，她极其自然地挽住了秦砚的臂弯，微微侧过头，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，平静地说道：“秦先生，拍卖会快开始了，我们入座吧？”声音清晰、冷静，没有丝毫波澜。
仿佛我，一个活生生站在她面前、正处在暴怒边缘的男人，只是一团令人厌恶的空气。
秦砚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微笑，对我点了点头：“抱歉，傅总，失陪。”他的姿态无可挑剔，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，手臂微微用力，带着沈念初，转身，从容地走向VIP区预留的最佳席位。
他们转身的动作流畅自然，留给我的，是两个冰冷疏离、并肩而去的背影。沈念初丝绒长裙的裙摆划出一道优雅而无情的弧线。
周围的空气仿佛骤然被抽干。窒息感猛烈地攫住了我的喉咙。那枚被我捏在口袋里、几乎要嵌入掌心的“极光之泪”蓝丝绒盒子，此刻像个滚烫的烙铁，灼烧着我的皮肤，更灼烧着我摇摇欲坠的尊严和认知。
她不仅无视了我。她甚至，把我当成了她和秦砚步入更高舞台前，一个微不足道的绊脚石，一个需要被“失陪”的麻烦障碍。
“傅总……”林薇薇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，声音故作柔软，带着一丝刻意的关切和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，试图挽住我的手臂，“别生气了，那种不识抬举的女人，根本不值得……”
“滚开！”我猛地甩开她攀附上来的手，力道之大让她惊呼一声，狼狈地后退几步，高跟鞋差点崴到。
我没有看她，也没有看周围任何一张写满惊愕或鄙夷的脸。我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两个坐在VIP席位上、低声交谈的背影上。秦砚微微倾身靠近沈念初，似乎在为她解说拍品名册。沈念初微微侧耳倾听，唇角带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弧度。
那画面和谐得刺眼。
一股冰冷的寒意混杂着毁灭一切的暴怒，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，瞬间冻结了我四肢百骸的血液，下一秒又在胸腔里炸开一片猩红灼热的火海。冰冷的丝绒盒子几乎要被我的掌心融化。耻辱、愤怒、一种被彻底背叛和抛弃的尖锐刺痛，像无数毒藤蔓疯狂缠绕勒紧心脏。
沈念初，你很好。
你真的很好！
水晶吊灯的光芒被切割成无数棱片，冰冷地洒在拍卖厅光洁如镜的地面上。空气里弥漫着金钱特有的、混合着高级香水和羊皮纸册的味道。拍卖师抑扬顿挫的声音回荡在刻意营造的肃穆氛围中，一件件珍贵的艺术品、古董、珠宝被赋予天文数字，成为富豪们身份与实力的筹码。
我的位置在VIP区前排中心，视野绝佳，却味同嚼蜡。后背紧绷地靠在昂贵的丝绒椅背上，每一寸肌肉都像蓄势待发的弓弦。目光越过前面几排稀疏的人头，如同实质的冰锥，死死钉在侧前方那两个身影上。
沈念初和秦砚。
她微微侧身坐着，腰背挺得笔直，脖颈的线条优雅而倔强，像一株迎着寒风的新竹。灯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，那枚我“施舍”的钻石耳钉在她耳垂上折射出一点廉价的、却刺得我眼睛生疼的冷光。秦砚坐在她旁边，姿态放松而从容，偶尔低声在她耳边说些什么，姿态亲昵自然。沈念初会微微颔首，唇角偶尔会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