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倍?
捏紧的拳头骤然松开。指尖冰凉麻木。
我甚至清晰地记得那张黑卡给她的场景。两年前,她难得鼓起勇气,小心翼翼地提出想和朋友去看看一个艺术展。那时我刚结束一场跨国并购谈判,疲惫和压力像铅块一样坠在肩上。她的声音细碎轻柔,在我耳边响起,我只觉得聒噪烦人。随手从钱包里抽出那张象征绝对财富和掌控的黑卡,像打发一个不懂事的孩子,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扔在她面前的茶几上。冰冷光滑的卡片在玻璃表面滑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拿去。想买什么自己买,别来烦我。”语气里充满厌倦和被打扰的不耐。
那张卡,她整整两年没有动过一分钱。
现在,她刷爆了它。在我即将带着这枚天价粉钻回去“施舍”她的时候,在我为公司焦头烂额分身乏术的时候,她用一种近乎暴烈的方式,清空了它二十三次。
这不再是无声的抗议。
这是一记响亮的耳光,隔着数千公里的距离,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。痛感迟钝地蔓延开,带着一种被彻底藐视的耻辱。
她不是要那栋房子。
她是在用这二十三笔天文数字的消费,嘲讽我过去三年里给予她那可怜又可笑的所谓的“物质补偿”。她在用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,宣告她与“傅太太”这个身份彻底的、不留一丝余地的切割。
原来,那不是金丝雀的撒娇。那是困兽最后的、孤注一掷的咆哮。
“查。”这个字从我喉咙深处挤出来,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声音。胸口堵着一团冰冷的硬块,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生疼。“动用一切资源,三天之内,我要知道她在哪里。”我看着地毯上那堆碎纸片,像在看一堆燃烧后的灰烬,“还有,那份协议……”我停顿了一下,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苦涩,“给我复原。一个字也不能少。”
陈靖飞快地点点头,大气不敢喘,脚步匆忙地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我站在原地,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那些记录着我婚姻彻底失败的碎纸上。窗外,是陆家嘴林立摩天大楼冰冷的轮廓,灯火辉煌,如同钢铁森林中闪耀的鬼火。这座冰冷城市的心脏,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跳动。我刚刚在会议室里掌控着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生死,此刻,却像一个被轻易缴械的失败者,茫然地盯着脚下那堆惨白的碎片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空洞和失控感,如同冰冷粘腻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燎原的怒火,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一丝……陌生的、尖锐的恐慌。
傍晚的陆家嘴,天际线被落日熔金点燃,又迅速沉入一种冰冷的幽蓝。玻璃幕墙构成的摩天森林开始次第亮起璀璨的灯火,将黄浦江涂抹成一条流动的星河。顶级私厨“云境”就坐落在这片繁华心脏的最高处,巨大的落地窗外,是整个城市的浩瀚喧嚣被踩在脚下的壮阔景象。
我解开西装外套最下面一颗纽扣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重新变得温热沉重的深蓝丝绒盒子。它安静地躺在我的西裤口袋里,像一个无声的嘲讽。“极光之泪”的重量透过布料传来,沉甸甸地压着我的大腿。三天了,傅氏的危机在陈靖带领的团队不眠不休下勉强稳住阵脚,代价是所有人眼中密布的血丝和一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。而沈念初,依旧杳无音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