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了第一次，就有第二次，第三次……借款渐渐变得轻车熟路。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，便难以关闭。后来，情况开始变得复杂。信用卡的账单日到了，最低还款额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；某个网贷平台的还款日迫在眉睫，而工资还没发。她发现，用一个新的网贷平台的借款，来偿还旧的债务或者信用卡账单，竟然可以暂时维持一种危险的平衡。于是，她的手机里，陆续出现了“快钱花”、“任性贷”、“秒白条”等更多APP的图标。每一个APP都打着“低息”、“秒到账”的诱人广告，申请流程一个比一个简单。
她沉迷于这种“数字游戏”之中。看着A平台的额度填上B平台的窟窿，再用C平台的钱来覆盖日常的超支，她就像一个蹩脚的杂技演员，小心翼翼地在几个球之间维持着平衡，甚至从中获得一种扭曲的“掌控感”。那些不断变化的数字，仿佛不是真正的金钱，而只是她可以随意调用和挪移的虚拟符号。她不断地自我催眠：这只是权宜之计，是暂时的。等下一个大项目，等那笔丰厚的奖金下来，就能一口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债务全部清空，然后彻底告别这种生活，重新开始。
然而，第一个真正的预警，在她沉浸于这种自欺欺人的游戏时，不期而至。
一个普通的晚上，林薇刚加完班回到家，正瘫在沙发上计算着这个月到期的几笔还款。室友李曼拿着手机，皱着眉头从自己房间走出来。
“薇薇，刚有个陌生号码打来，自称是什么‘速易贷’的客服。”李曼的语气带着疑惑和一丝担忧，“他说你留了我的电话作为紧急联系人，跟我核实你的基本信息，问你最近是不是换了工作什么的……听起来怪怪的。你是不是……遇到什么麻烦了？”
“轰”的一声，林薇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顶，脸颊烧得滚烫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。她内心警铃大作，恐慌如潮水般蔓延。但几乎是本能地，她脸上迅速堆起了难以置信和被冒犯的恼怒表情，声音甚至因为“气愤”而提高了八度：
“啊？！‘速易贷’？那是什么东西？肯定是诈骗电话！现在个人信息泄露太严重了，这些骗子无孔不入！”她语速很快，显得义愤填膺，“曼曼你别理他们，直接拉黑就行！我怎么可能去碰那种不靠谱的网络贷款？真是莫名其妙！”
她的反应如此迅速，语气那么斩钉截铁，表情那么自然，连她自己在一瞬间都几乎要相信这真的只是一个可恶的诈骗电话。精湛的表演暂时掩盖了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李曼看着激动的林薇，将信将疑。她了解林薇要强的性格，觉得她确实不像会去借网贷的人，但那个电话又说得有鼻子有眼。“哦……这样啊。我也觉得不太可能。反正你小心点，现在骗子手段多着呢，各种套路。”她嘟囔着，没再深究，但眼神里还是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疑虑。
李曼回房后，林薇虚脱般地靠在沙发上，后背又是一层冷汗。刚才的镇定是强装出来的，此刻恐惧才真正攫住了她。催收电话竟然打到了李曼这里！这意味着她的债务问题已经开始侵入她的现实社交圈，这层伪装快要被撕开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