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绝望求救
深秋的雨,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,敲打着老旧居民楼的窗户,也敲打着叶䛥早已麻木的神经。
手机屏幕亮着,幽白的光映在她憔悴的脸上。通讯录最顶端,那个她曾发誓此生不再触碰的名字——付天,像一枚烧红的烙铁,烫着她的指尖,更烫着她的心。
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空,微微颤抖。
几个小时前,主治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,冰冷,不带任何转圜的余地。“……两位老人的情况都不乐观,必须尽快手术。先准备三十万吧,后续……看恢复情况。”
三十万。对这个家徒四壁,仅靠她微薄薪水和父母那点退休金勉强度日的家庭而言,不啻于一个天文数字。父亲躺在里间,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,像破旧的风箱;母亲握着他的手,背影佝偻,鬓边白发刺眼。
而另一个房间,门紧闭着。叶玏就在里面,几年了,大多时候都那样沉默地把自己关着,像一尊逐渐失去生气的石像。都是因为她。
一股尖锐的自我厌弃直冲喉咙,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她一生要强,从不肯在人前示弱,尤其是对付天。可现实像一只无形的大手,掐住了她的脖颈,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一寸寸碾碎。
终于,那颤抖的指尖,重重落了下去。
忙音只响了一声,几乎是被立刻接起。速度快得让她恍惚,仿佛电话那头的人,一直就在等着。
“……喂?”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,低沉,熟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似乎也没变,又似乎什么都变了。
叶䛥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,干涩得发疼。她闭上眼,用尽全身力气,才让声音不至于碎裂成片:“付天……是我,叶䛥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顿了顿,“……出什么事了?”
那语气里的笃定,让她难堪。他是不是早就料到,她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?
“我爸妈……病重,在医院。”她语速极快,仿佛慢一点就会失去所有勇气,“需要钱,手术,很多钱……我……”后面的话,她说不下去了。借钱,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炭,烙在她的舌尖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。这短暂的寂静,几乎要将她逼疯。
然后,他开口,没有任何追问,没有任何犹豫,干脆利落得近乎残忍:“账号发我。”
没有寒暄,没有客套,甚至没有一句“需要多少”。这种建立在巨大财力差距上的、不容置疑的解决方式,像一记耳光,扇在她残存的自尊上。她宁愿他嘲讽几句,至少那样,她还能维持一点虚假的体面。
她颤抖着报出卡号。
“等我一下。”他说。
听筒里传来他似乎用手掩住话筒,对旁边人低声吩咐的模糊声音,内容听不清,但那发号施令的语气,是她过去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。高中时的他,大学时的他,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,骑着叮当作响的自行车,会在篮球赛后和她分一瓶一块钱的矿泉水,笑容干净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。
原来都是假的。富二代。这个她分手时才知晓的身份,时隔多年,依旧像一根毒刺,深埋在心口,稍一触碰,就渗出黑色的血。
不到五分钟,手机接连震动。银行短信涌入。她点开最新一条,看着那一长串零,像个拙劣的模仿者,仔细数了三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