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都叫我病秧子。
我那个好父亲,安远侯,看着我时,眼神里只有四个字:毫无用处。
我的好继母,永远端着一副慈母面孔,嘘寒问暖,送来的汤药却比刀子还凉。
我的好妹妹喻瑶,顶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,抢我的婚约,夺我的嫁妆,还总在我耳边说:“姐姐,你这身子骨,就该好好歇着,外面的事,有我呢。”
还有我的未婚夫,三皇子萧子昂,他的眼里,从来只有喻瑶。
他们把我当成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,病恹恹的,随时会断气。
他们不知道,这笼子是我自己选的。
这病,是我自己养的。
他们更不知道,每一个看似针对我的“意外”,都是我亲手布置的棋局。
冰湖里的刺骨寒意,库房里的大火,喜宴上的那杯毒酒……都是我下的饵。
我在等,等他们一个个,得意忘形地,走进我为他们准备好的地狱。
这出戏,我唱了十年。
现在,该落幕了。
1
腊月里,天冷得能把人的骨头冻裂。
我裹着厚厚的狐裘,站在安远侯府后花园的暖亭里,看着外面结了冰的湖面。
湖面很平,跟镜子一样,映着灰蒙蒙的天。
我那个好妹妹喻瑶,正带着一群京中贵女,在湖边的梅林里吟诗作对。
笑声隔着风,都能飘进我耳朵里。
“姐姐,你怎么出来了?外面风大,仔细又着了凉。”
喻瑶看见了我,提着裙子快步走过来。
她今天穿了一身大红的斗篷,衬得那张脸越发娇艳。
她一过来,那股子特有的、甜腻的熏香就钻进我鼻子里。
她伸手想扶我,我退了一步,避开了。
“屋里闷,出来透透气。”我的声音很轻,带点病气的虚弱。
这是我装了十年的调子,熟练得很。
喻瑶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,但很快就藏好了,换上一副担忧的样子。
“姐姐就是不听劝。三殿下前儿个还念叨,说姐姐的身子总不见好,他心里也急。”
她提到了萧子昂。
我的未婚夫,三皇子萧子昂。
一个把她当成心头肉,把我当成绊脚石的男人。
我没接话,只是咳嗽了两声。
很轻,但足以让她闭嘴。
她最烦我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尤其是在外人面前。
“你们看,那湖中心的冰面,冻得多结实。”一个贵女指着湖心说。
“是啊,看着都想上去走走。”
“可不敢,这掉下去,神仙也救不活。”
我听着她们的话,视线落在湖中心那块地方。
那里的冰,我昨天夜里来看过。
很薄。
一踩就碎。
“瑶妹妹,你舞技京城一绝,不如就在这冰上为我们舞一曲如何?这红梅映雪,美人冰嬉,可是难得的景致。”
有人开始起哄。
喻瑶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。
她最喜欢被人捧着。
“这……怕是不妥吧,太危险了。”她嘴上推辞着,眼睛却亮晶晶的。
“怕什么,就在湖边上,又不去中间。”
“就是就是,我们都看着呢。”
一群人簇拥着她,往湖边走去。
我站在暖亭里,安静地看着。
像在看一出和我没关系的热闹戏。
喻瑶脱了斗篷,一身舞裙,真的就在湖边的冰面上跳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