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医院,医生给强哥处理伤口,还好匕首没刺太深,没伤到骨头。处理完伤口,张所长把他带回派出所做笔录,一直忙到下午才结束。走出派出所,强哥感觉胳膊还有点疼,但心里却轻松了不少。
他慢慢往家走,路过菜市场,买了点肉和菜,想给秀莲做顿好的。走到巷口,看见二愣和几个弟兄在理发店门口等着,见他回来,都围了上来。
“强哥,你没事吧?”二愣看着他胳膊上的绷带,一脸担心。
“没事,小伤。”强哥笑了笑,“老鼠强那伙人被抓了,以后巷子里能清静点了。”
弟兄们都松了口气,七嘴八舌地说着话,强哥听着,心里暖暖的。走进理发店,秀莲赶紧迎上来,看着他的胳膊,眼泪又掉了下来:“疼不疼?”
“不疼了。”强哥把菜递给她,“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。”
秀莲点点头,赶紧去厨房忙活。强哥坐在藤椅上,看着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巷子,孩子们在巷口追逐打闹,大人们坐在门口聊天,一切都那么熟悉,那么安稳。他知道,以后可能还会有麻烦,但只要这条巷子还在,这里的人还在,他就会一直守着,就像守着自己的家一样。
夕阳西下,把巷子染成了金黄色,“红光理发店”的霓虹灯牌又亮了起来,在晚风中轻轻晃悠,像是在诉说着这条巷子的故事,一个关于守护,关于情义,也关于那个在改革春风里,努力生活的普通人的故事。而强哥不知道的是,在他处理伤口的医院档案室里,一份标注着“重点监控对象”的档案袋上,他的照片正静静地躺着,旁边还夹着一张十几年前码头斗殴的旧报纸,上面的标题早已模糊,却隐约能看出些惊心动魄的痕迹——属于他的故事,似乎还远未结束。强哥的胳膊拆线那天,秀莲特地请了半天假,拎着网兜去菜市场买了条活鲤鱼。初秋的日头还带着燥意,鱼贩子在水泥台上“啪啪”拍着鱼鳞,银白的碎屑混着血水溅在蓝布褂子上,秀莲往后退了半步,鼻尖沾了点鱼腥味,倒也不觉得难闻。
回到理发店时,二愣正蹲在门口给自行车打气,车胎“嗡嗡”地鼓起来,他额头上的汗顺着新长出的胡茬往下淌。“嫂子,强哥呢?”他直起身,手里还攥着打气筒。
“在里屋歇着呢。”秀莲推开玻璃门,风铃叮当作响,“医生说伤口长得挺好,就是还不能使劲。”她把鲤鱼放进搪瓷盆,水龙头哗哗流着水,盆底的鱼尾巴还在扑腾,溅起的水珠落在“劳动最光荣”的搪瓷缸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里屋的藤椅空着,强哥的军绿色外套搭在椅背上,袖口还别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铜扣——那是当年码头工会发的,他总说这扣子比金戒指实在,能扣住袖口不往里灌风。秀莲往楼梯口望了望,木楼梯的第三阶缺了个角,是前儿二愣搬货时踩塌的,强哥说等过几天找块木板补上,此刻却隐约传来“吱呀”的轻响。
她擦了擦手上的水,轻手轻脚往上走。二楼的阁楼矮得很,直起腰就撞梁,强哥正坐在小马扎上,对着窗台上的铁皮盒翻找着什么。阳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,照在他后脑勺的白发上,这两年添了不少,像落了层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