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南乔,没有停留,仿佛她只是这房间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。
空气凝固成了坚冰,呼吸都带着冰碴子,割裂着肺叶。
南乔张了张嘴,喉咙里却像是被粗糙的沙石堵死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她又能问什么呢?问顾时珩?还是问门外那个她血缘上的姐姐?
所有的线索,所有被忽略的细节,在这一刻疯狂地倒灌进她的脑海。
为什么顾时珩会在三年前那个恰好的时间点,找到恰好的她,提出那份看似荒诞却解她燃眉之急的契约。
为什么这三年,他绯闻不断,却从不允许任何女人靠近这栋别墅半步,唯独“顾太太”这个名分,她坐得稳当却又形同虚设。
为什么他偶尔看向她时,眼神会穿过她,落在某个遥远的、她触碰不到的地方。
为什么林薇薇回国的时间,和她决定离开的时间,吻合得如此……精准。
原来不是巧合。
原来是她蠢。
一股冰冷的、带着铁锈味的恶心感从胃里猛地翻涌上来。她用力吞咽了一下,压了下去,浑身却控制不住地开始细密地颤抖,牙齿磕碰在一起,发出轻微的咯咯声。
顾时珩终于动了。
他像是被那轻微的颤抖惊醒,猛地转回头看她。看到她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,看到她空洞得几乎碎裂的眼神,他眼底那抹惊乱骤然放大,试图开口:“南乔……”
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,失去了所有平时的沉稳和掌控力。
“呵……”一声极轻的、气音般的笑从南乔喉咙里溢出来,破碎不堪。她看着他,眼神一点点聚焦,却聚成了一种让他心口骤缩的、死灰般的冰凉。
“所以……”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,却带着千斤重压,砸在凝固的空气里,“顾时珩,违约金……还要赔吗?”
她用他刚才的话,砸回给他。
顾时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,箍着她肩膀的手终于松了些许力道,却依旧没有完全放开,仿佛一松开,她就会彻底碎掉,或者消失。
门外的林薇薇似乎欣赏够了这出戏,高跟鞋声再次响起。她推开门,走了进来,姿态优雅得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。她的目光掠过摊开的行李箱,掠过南乔那寒酸的行李,最后落在顾时珩依旧抓着南乔的手上,眉梢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。
“时珩,”她开口,声音柔媚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,“闹得差不多了吧?为难一个小姑娘,不像你。”
她走上前,伸出手,看似轻柔,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,一根一根,掰开了顾时珩紧握着南乔肩膀的手指。
顾时珩的手臂僵在半空,目光死死锁着南乔,眼底情绪翻涌,是震惊,是慌乱,是某种急于辩白却又被更复杂情绪堵住的焦躁。
南乔在那触碰分开的瞬间,猛地后退了一大步,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衣柜门上,发出沉闷的一声响。仿佛离他远一点,就能远离那剜心刺骨的真相。
她看看林薇薇,又看看顾时珩,忽然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可笑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,那口气带着绝望的凉意,直灌入五脏六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