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他无法理解的变数,是突如其来的谜团,但在城破在即的这一刻,他选择将她带在身边,而非立刻处决——无论是出于审问的需要,还是那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对她所示意图的惊疑所带来的可能性。
巷战的声音似乎从多个方向传来,越来越近。甚至能听到清兵特有的呼啸和兵器砍劈入肉的可怕闷响。
黄淳耀猛地将她拽进一个半塌的灶披间废墟后,暂时隐匿身形。他侧身小心地向外观察,呼吸粗重,侧脸线条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。
顾凝靠在一片碎砖上,浑身都在发抖,不是因为这阴冷的天气,而是因为那越来越清晰的、历史书上冰冷文字所描述的屠杀,正变成耳边真切的惨叫和金属碰撞声。
她看着他紧绷的侧影,看着这个在绝境中依旧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、连她这来历不明的“变数”也不肯轻易放过的男人。资料里那个忠烈不屈的形象变得具体而残酷——他不仅仅是一个符号,更是一个被逼到绝境、挣扎求存、背负着整城人性命的活生生的人。
他忽然回过头,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盯住她,里面翻涌着最后通牒般的厉色。
“你若真有异术,或知晓天机……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千斤重量,“此刻不用,更待何时?!若敢有半分欺瞒……”
后半句威胁被又一阵逼近的喊杀声淹没。
但他眼中的意思清晰无比——证明你的价值,或者,死。
生存的压力和历史的惨剧如同两只巨手,死死扼住了顾凝的咽喉,比方才物理上的窒息更为沉重。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,那个随她穿越而来的庞大信息库在意识中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翻腾。
“火……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,声音嘶哑得厉害,“清兵…畏火!尤其是…夜袭!他们的营寨…西南角,临近河滩,地势低洼,今夜…今夜或有东南风起!”她断断续续,努力将这个时代能听懂的词句拼凑起来,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风向和角度的示意图,“用火船!或用…或用裹了油布的箭簇,顺风……”
她猛地停住,因为黄淳耀看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。
那不再是单纯的杀意或怀疑,而是一种近乎惊悚的震动。她说的这些,有些是兵家常识,但诸如风向、具体方位、甚至利用水道火攻的细节,绝非一个深闺女子或寻常细作能如此笃定道出!尤其那笃定的“今夜东南风”,更像是……更像是谶语妖言!
然而,城破的危机就在眼前,任何一根稻草都必须抓住!
黄淳耀猛地闭了一下眼,再睁开时,里面已是一片孤注一掷的赤红。
“渊耀!”他忽然朝着巷子另一端压低声音喊了一句。
一个同样年轻、面容与黄淳耀有几分相似、却更多了几分锐气的青年从一堆破木料后敏捷地钻出,他手里紧握着一柄染血的长剑,警惕地看了顾凝一眼,但对兄长的信任压过了疑虑。“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