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光继续流转，在识海中映出三个古字：共工。
他不认识那字，却知道它叫什么。
共工。
名字一出，识海剧震。更多碎片涌来——滔天洪水，崩塌的天柱，怒吼声穿透时空。他看见自己站在洪峰之巅，掌控万川，一怒而天地倾覆。
可这画面只闪了一瞬，便被另一幕取代——
灵山大殿，如来端坐莲台，手持金印，为他加封斗战圣佛。指尖轻点他眉心，一道温润佛力渗入。那一刻，他心头莫名一空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抹去。
原来是从那时开始，他忘了自己。
金网已压至头顶三尺，结界全面启动。八尊明王像口中吐出梵音，音波如锁链缠绕四肢。悟空浑身颤抖，冷汗浸透金甲内衬，可他仍死死守住识海中的金光。
不能断。
再看一眼。
共工的身影再次浮现，这次更清晰。他看见那神祇倒下，身躯化为山脉，血液流入江河，头颅沉入深渊。可最后一刻，那双眼睛睁开了，直直望向未来的某一点——正是他此刻坐的地方。
那是他的眼睛。
神照光渐弱，金网收拢，结界平息。八尊明王像恢复静止，石面裂痕缓缓弥合。子时已过，佛光将起。
悟空闭眼，头颅低垂，外表如旧，仿佛从未动过。
可他额上疤痕，微微发烫。
那不是错觉。
千年来，它第一次有了知觉。
他缓缓抬起手，指尖触上疤痕。皮肤下，有一丝极细微的水息在游走，与昨夜不同，它不再隐匿，而是像苏醒的脉搏，一下一下，轻轻跳动。
他想起那神祇倒下时的眼神。
不是绝望，是等待。
等一个人醒来。
等他醒来。
他忽然开口，声音沙哑，像是千年未语：“共工……是谁？”
话音落时，石台边缘，一滴水珠悄然凝结，从他指尖滴落。
砸在石面，裂成五瓣。
2 前世记忆，水神共工
悟空指尖滴落的水珠砸在石台上，裂开一道细纹。那水不是凡物，带着远古洪流的重量，一滴便压得整座灵山地脉震颤。他盯着掌心，水痕蜿蜒如河，映出一双赤瞳——与昨夜金光中那尊撞断天柱的身影重合。
记忆再度翻涌。
不再是碎片。这一次，画面清晰得如同亲历。
天地混沌，四极不稳。他站在北冥之巅，身披玄鳞战甲，双臂张开便引百川倒灌苍穹。他是共工，执掌天下水脉的上古神祇。那时的天柱尚未倾塌，日月轮转有序，而他只因一句“不服天命”，率部族逆伐九重天门。
战火焚云，血染星河。
他记得自己挥动天河之鞭，抽碎南天门匾额；记得十二金乌围攻时，以北海寒潮冻结三日烈阳；更记得那一道自灵山射来的佛光——纯净、慈悲、却蕴含不容抗拒的封印之力。
如来立于莲台，口诵经文，玉净瓶倾泻出无色液体，落入洪流。那不是水，是剥离元灵的禁咒。共工怒吼，引万丈海啸扑向灵山，却被三十六相佛光凝滞半空。就在意识即将溃散之际，一道铁链自虚空垂下，缠住他的神魂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