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老奴该死!"他跪着擦拭溅到甄嬛裙摆上的墨汁,手指却悄悄往她袖子里塞了张纸条。
甄嬛展开纸条时,我正好看见"书坊""三成"几个字。太后的字迹,潦草得像是急着去投胎。
傍晚下起了雨。剪秋说华妃在工坊发了好大的火,因为新到的蚕丝被雨淋湿了。我撑着伞过去时,看见她正用金簪划破绸缎,暴雨把胭脂冲成红色的溪流。
"年大将军的折子......"我在她耳边说,"皇上批了。"
她的金簪掉在地上。雨声太大,但我还是听见她说:"再加三车蚕丝,抽两成给你。"
回宫路上,安陵容拦住了我的轿辇。她浑身湿透,但怀里的食盒滴水未沾。
"娘娘尝尝新出的奶茶。"她掀开盖子,甜香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。杯底沉着张银票,面额足够买下整条街的铺面。
"嫔妾想......"她声音比雨丝还细,"在江南开分店......"
我抿了口奶茶。太甜,但杯身上印着甄嬛新写的诗,字迹被水汽晕开,像哭花了的妆。
5 斩龙口脂
华妃踹开景仁宫大门时,我正在试新调的口脂。
"宜修!"她一巴掌拍在案几上,震得茶盏叮当响。今早刚送来的青花瓷盏,釉色润得像她此刻发青的脸色。
我慢条斯理地抿了抿唇。铜镜里,朱砂色在唇上晕开,衬得她头上那支金凤步摇都黯淡了几分。
"本宫的月例银子呢?"她护甲刮过桌面,留下三道白痕。
剪秋适时递上账本。我翻到折角那页,指尖点在一行朱批小字上:"景德镇青瓷盏一套,三千两。"
华妃的睫毛颤了颤。她今天画了时兴的远山眉,但右边明显画歪了。
"本宫摔的明明是次品!"
我轻笑一声,从妆奁底层抽出张契约。纸角盖着内务府的印,墨迹已经晕开了些。"妹妹签过的,损坏物品照市价赔偿。"
她一把抢过契约。阳光透过茜纱窗照在纸上,映出背面透出的"年"字水印。那是她哥哥专用的纸张。
"你算计我?"
茶凉了。我端起茶盏,故意让杯底在契约上蹭出一道水痕。"妹妹若手头紧......"我拖长声调,"分期也行。"
她摔门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剪秋蹲下去捡碎片,手指被划了道口子。血珠滴在青砖上,像她去年打翻的胭脂。
三天后的雨夜,颂芝抱着个檀木箱来了。
水珠从箱角往下淌,在景仁宫的地砖上积成小洼。华妃掀开箱盖时,里头金锭的亮光刺得人眼睛疼。
"本宫要入股。"她指甲掐进箱沿的雕花里,"你的彩妆坊。"
我捻起一锭金子。底部打着年府的私印,边角还有牙印——看来是从她嫁妆里硬撬出来的。
"妹妹想清楚了?"我摩挲着金锭上的花纹,"这可是要签契的。"
窗外雷声轰鸣。闪电照亮她半边脸,妆粉被雨水冲花了,露出眼角细纹。上辈子她死的时候,也是这样狼狈的妆容。
"五成。"她声音比雷声还闷。
我往箱子里扔了张契书。纸页飘落在金锭上,墨迹被水汽洇开,像朵凋谢的花。"三成。"我竖起三根手指,"还得搭上你哥哥的漕运路子。"
她突然笑了。唇上的口脂斑驳脱落,像咬过生肉的野兽。"宜修,你比那些酸秀才狠多了。"
暴雨拍打着窗棂。我看着她签字画押,印泥红得像她去年生辰时戴的珊瑚钗。那钗子后来当了八百两,全填了年羹尧的亏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