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的攻城战，在这一刻，才带着被彻底激怒的狂暴，骤然爆发。
苍狼骑如同黑色的海啸，汹涌扑向城墙。箭矢如蝗，从城下倾泻而上，与城头射下的箭雨在空中交错碰撞。
云溯早已退回到安全位置，神色依旧平静。他不再亲自操作弩机，而是如同一个最冷静的棋手，站在城楼最高处，俯瞰着整个战场。
“左三弩机，下调半寸，目标敌军冲车。”
“右翼火油准备，听我号令。”
“二队弓手，换火箭，覆盖云梯区域。”
他的命令简短而有效，每一次开口，都恰好打在苍狼骑进攻节奏的节点上。滚木礌石带着呼啸落下，将试图攀爬的敌军砸得骨断筋折；烧沸的火油倾泻，城墙下瞬间化作一片火海，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；那特制的守城弩箭，在他的指挥下，总能找到敌军阵型中最薄弱或者最关键的一点，造成最大的混乱和杀伤。
王瑾带着人，将一箱箱密封的、散发着刺鼻气味的“雷火子”小心翼翼地搬上城头。云溯瞥了一眼，吩咐道：“分置四角垛口，以湿泥覆其表，非我令，任何人不得靠近，更不得见明火。”
老宦官此刻对世子已是奉若神明，连声应下，赶紧带人去办。
元澈坐镇中军，脸色越来越阴沉。他带来的皆是百战精锐，攻城拔寨经验丰富，按理说，攻打这样一座人心惶惶、兵力不足的王都，本该是摧枯拉朽。可如今，攻势却屡屡受挫。城头上那个白色的身影，明明没有亲自下场搏杀，可他存在本身，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，又像是一个洞察一切的幽灵，总能提前一步，将他的进攻化解于无形。
“报——！太子，左翼冲车被毁！”
“报——！右军云梯被火箭引燃，死伤惨重！”
“报……先锋营……先锋营被一种会爆炸的黑色铁球击中，阵型已乱！”
“雷火子……”元澈咀嚼着这个名字，眼中寒芒闪烁。他猛地攥紧了拳头，“鸣金，收兵！今日暂歇！”
铛铛铛——收兵的锣声在苍狼骑中响起，如同潮水般退去的敌军，留下了城下大片尸体和燃烧的残骸。
城头上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。士兵们看着那个依旧立在城楼，衣袂在风中微扬的白色身影，目光里充满了狂热与敬畏。
云溯却没有丝毫放松，他望着退去的敌军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。
元澈退得太干脆了。这不像是他的风格。
果然，当天夜里，王瑾连滚爬爬地闯入世子寝殿——如今已成了临时的指挥中枢。
“世子！不好了！城内……城内多处粮仓、武备库同时起火！有人……有人在城内作乱！”
云溯站在窗前，看着远处夜空中映红的火光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声音平静，“按第二套方案行事。令暗卫动手，抓活的。”
王瑾一愣：“世子您早就知道……”
云溯转过身，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：“他若没有后手，就不是元澈了。佯装攻城受挫，逼我显露更多实力，同时发动城内潜伏的棋子制造混乱，引我分兵……下一步，该是找机会，‘擒贼先擒王’了。”
他走到桌案旁，上面铺着一张王都的详细城防图，而在城西一处标记着废弃水门的地方，被他用朱笔，轻轻画了一个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