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子每天装病弱公子,动不动就咳血晕倒。
敌国大军压境,满城文武跪求他主持大局。
他歪在榻上气若游丝:“你们…找错人了吧…”
直到敌国太子亲率铁骑破城,剑指他眉心。
世子忽然起身,擦掉嘴角血浆:“等你好久了。”
殿内,药气混着一种若有若无的、陈旧血腥的甜腻,沉甸甸地压着空气。熏笼里银霜炭烧得正好,却驱不散那股子从榻上那人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寒。
云溯歪在锦绣堆里,面色比宣纸还白三分,眼睫低垂,盖住了底下可能残存的光。一件雪白的狐裘将他从头到脚裹得严实,只露出一只瘦削得见骨节的手,指尖微颤着,想去够旁边小几上的药碗。那碗里黑漆漆的药汁晃荡着,映出他毫无血色的唇。
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撞破沉寂,他肩头剧烈耸动,好不容易平息下来,摊开的素白帕子上,一抹猩红刺目惊心。
老宦官王瑾佝偻着背,几乎要趴伏在地,声音带着哭腔:“世子,您可不能再劳神了……御医说了,您这身子,最忌忧思……”
殿外,喧哗声由远及近,如同闷雷滚过宫墙。
“报——!北境急报!苍狼骑已破天阙关,距王都只剩三百里!”
“世子!世子!满城文武都在殿外跪着了!求世子出面主持大局啊!”
声音穿透厚重的殿门,一字不漏地敲在云溯耳中。他却恍若未闻,只是盯着帕子上那点血迹出神,半晌,才极轻、极缓地叹出一口气,气若游丝,飘散在暖融却死寂的殿里:“告诉他们……我一个咯血待死之人……找错人了吧……”
王瑾老泪纵横,还要再劝,殿门却被“哐当”一声撞开。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,冲散了满殿药气,也带来了几位鬓发凌乱、官袍不整的老臣。他们以头抢地,砰砰作响。
“世子!国难当头,唯有您能稳定人心啊!”
“先王早逝,王室唯余您一丝血脉,您若不出,云国必亡啊!”
云溯闭了闭眼,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,声音轻得几乎要碎掉:“……扶我……去城楼……看一眼罢。”
王瑾和两个内侍慌忙上前,七手八脚,几乎是将他架了起来。那狐裘滑落一角,露出里面更显空荡的素色中衣,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吹折。
王都城楼。
寒风如刀,旌旗残破,耷拉着毫无生气。远处,天地交界处,尘烟滚滚,如同酝酿中的风暴,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逼近。铁蹄踏碎大地的闷响,已经隐隐可闻,震得人心口发麻。
守城的将士们面无人色,握着兵刃的手在微微颤抖。当他们看到被搀扶上城楼,裹在厚重狐裘里,似乎连站立都需依靠旁人,面色苍白如鬼的世子时,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的火苗,也倏地熄灭了,只剩下更深的绝望。
云溯扶着冰冷的垛口,眺望远方。风拂起他几缕墨发,他适时地又发出一连串压抑的低咳,肩头轻颤,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。
“世子!保重身体啊!”王瑾带着哭音喊道。
就在这时,那远方的尘烟猛地炸开,一道黑色的洪流奔腾而出,速度极快,转眼已能看清最前方那一骑。玄甲黑马,马上的骑士身姿挺拔如松,即使隔得尚远,那股睥睨天下的锐气与杀意已扑面而来。在他身后,苍狼铁骑如影随形,沉默却带着碾碎一切的压迫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