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车祸失忆后,丈夫对我无微不至。
每天清晨他都会吻我额头,说:“幸好你还在。”
直到我在旧手机里发现自动备份的聊天记录:
“她终于忘了自己是谁,现在我可以放心爱你了。”
“等拿到遗产,我们就送她下去见她的家人。”
清晨的光,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,漏进一丝惨白。
那光像一把钝刀,慢吞吞地切割着卧室的昏暗,最终落在我的眼皮上。我蹙了蹙眉,还未完全清醒,先感觉到身侧床垫的下陷,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近,熟悉的古龙水气味笼罩下来。
一个吻,羽毛般,轻轻落在我的额角。
“醒了?”周淮的声音低沉温柔,像浸了蜜的丝绒,“睡得还好吗?”
我睁开眼,对上他深邃的眉眼。他长得真好,鼻梁高挺,下颌线清晰利落,此刻望着我的眼神,盛满了能将人溺毙的深情与庆幸。这样的眼神,从我三个月前从车祸昏迷中醒来,第一眼看到他时,就是如此。
我点了点头,喉咙有些干涩。
他立刻起身,倒了杯温水,细心地将吸管递到我唇边。水温恰到好处。我小口啜着,目光掠过他熨帖的衬衫袖口,那下面,藏着一道为保护我而在车祸中留下的擦伤疤痕。他总说,那是他爱我的勋章。
“幸好你还在,”他抚着我的脸颊,指腹温热,重复着这三个月来每一天都会说的话,仿佛这是一句不可或缺的咒语,能固定住某种摇摇欲坠的东西,“薇薇,只要你平安,我什么都愿意。”
我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酸胀,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掌心。医生说我的记忆恢复可能需要很长时间,甚至可能永远无法复原。关于过去,我的大脑是一片荒芜的雪原,寂寥空旷,唯有他是雪原上唯一屹立的碑,是我与这个世界仅存的、温暖的连接。
我是林薇。
据周淮说,我们相爱结婚三年,感情甚笃。那场车祸夺走了我的父母,也重创了我的大脑。他是我的丈夫,我的监护人,我全部的安全感来源。
他无微不至,事必躬亲。喂我吃药,陪我做枯燥的康复训练,夜里我被噩梦惊醒,总是他第一时间将我搂进怀里,耐心哼着一段我毫无印象、他却说是我最爱听的旋律。
我应该是幸福的,被这样一个男人深爱着。
可为什么,心底最深处,总有一丝难以捕捉的不安,像冰面下暗涌的寒流,偶尔蹿上来,冷不丁刺我一下?
喝完水,他替我掖好被角:“再躺会儿,我去给你做早餐。”
他起身走向门口,背影挺拔可靠。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,厚重的窗帘,奢华却压抑的家具,每一件都价值不菲,据说是按我以前的喜好布置的。可我看着那些繁复的花纹和暗沉的色调,只觉得陌生,甚至有些透不过气。
周淮的解释是,重创后口味和心绪改变是正常的。
真的是这样吗?
床头柜上,放着我现在用的新手机,功能简单,联系人只有周淮、医生和几个他确认过“安全”的旧友——他说我受不得刺激,需要静养。旁边,是一只摔碎了屏幕的旧手机,是我出车祸时在身边的东西。周淮说或许能帮助我恢复记忆,但叮嘱我千万别勉强,一切顺其自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