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国听完,眉头紧锁。
“妈,这个张兰,很有可能。因爱生恨,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”
老顾却摇了摇头,脸色阴沉。
“不可能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我问。
“她没这个胆子,也没这个能力。”老顾断然道,“撕毁国家档案,这不是小事。她一个文工团的演员,怎么可能进得了革委会的档案室?”
他说得有道理。
当年的管理虽然混乱,但档案室这种要害部门,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。
除非……
除非她有内应。
一个能在办事处里,接触到婚姻登记名册的内应。
“那个办事员!”我脱口而出,“那个给我们办证的,戴眼镜的瘦高个!”
老顾也反应了过来。
“对!就是他!如果有人能动手脚,那一定是他!”
可是,我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。
五十年过去了,茫茫人海,去哪里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?
线索,似乎又断了。
档案馆里,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。
我看着那本被撕掉一页的名册,心里一片冰凉。
难道我们这五十年的委屈,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算了?
我不甘心。
老顾更不甘心。
“王师傅,”老顾忽然开口,声音沙哑但坚定,“我想查一下,1974年,滨江区革委会办事处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。”
王师傅愣了一下。
“顾师傅,这……工程量可太大了。而且,当年的花名册,也未必保存得那么完好。”
“不管多大,我都要查!”老顾的眼中,闪着一股狠劲。
“就算把这档案馆翻个底朝天,我也要把那个人揪出来!”
王师傅被他的执着打动了。
“好!我帮你!”
接下来的几天,我和老顾,还有闻讯赶来的建红,就泡在了档案馆里。
我们在王师傅的指导下,一盒一盒地翻找七十年代的人事档案。
那些档案,纸张脆弱,字迹模糊。
我们戴着手套和口罩,小心翼翼,生怕一碰就碎了。
建国和建红心疼我们年纪大,想让我们回家休息。
但我和老顾都拒绝了。
这是我们自己的战争。
我们必须亲手,为自己讨回公道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。
我们翻遍了所有可能相关的档案,却依然一无所获。
希望,一点点变得渺茫。
我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看那些模糊的字,又酸又痛。
老顾的背,也比前几天更驼了。
就在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,建红突然“呀”了一声。
她从一堆杂乱的,几乎要被当成废纸处理的旧文件里,翻出了一张发黄的纸。
那是一张1974年的内部通讯录。
上面印着滨江区革委会下属各个部门人员的姓名和职位。
我们凑过去,屏住呼吸,从上到下,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找。
“办事处……主任,王卫东……”
“副主任,李建社……”
“办事员……”
我们的目光,同时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。
办事员:张爱民。
这个名字很普通。
但让我们心脏骤停的,是这个名字后面,括号里的备注。
(张兰之父)。
5
张兰之父。
张爱民。
这个名字,这个身份,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五十年的迷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