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雍城灾起，诗解民忧
大雍王朝天启三年，夏。
雍城连日暴雨，渭水决堤，城郊万亩良田被淹，流民如潮水般涌入城内。城门处，老弱妇孺蜷缩在泥泞里，孩童的哭声、老人的咳嗽声混着雨水砸在青石板上，溅起细碎的浊浪。
翰林院编修罗智背着半袋糙米挤在流民中，青色官袍已被泥水染得斑驳。他刚从户部申领完赈灾粮，却被堵在城门口——几个膀大腰圆的衙役正用长棍驱赶流民，为首的捕头叉着腰骂：“再往前挤！粮库就这点粮，哪够你们这群饿鬼分？”
一个老妇抱着饿得直哭的孙儿，扑在捕头脚边：“官爷，给口粥吧！再不吃，娃就要没了啊！”
捕头一脚将老妇踹开，凶道：“滚！粮是给城里纳税户留的，你们这些流民，死在外头才好！”
罗智攥紧了粮袋，指节泛白。他出身寒门，十年寒窗才考中进士，入翰林院当差，原以为能凭笔杆子为百姓做事，却见这般苛待流民的景象。他刚要上前理论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喝：“住手！”
只见一身材魁梧的汉子提着长枪走来，玄色铠甲上沾着雨珠，正是禁军副统领张冬。他是罗智的同乡，当年罗智赴京赶考，还是张冬凑的盘缠。张冬拨开衙役，将老妇扶起来，沉声道：“流民也是大雍子民，谁敢再动粗，军法处置！”
捕头见是禁军统领，顿时蔫了，喏喏地退到一边。罗智松了口气，上前将糙米分给老妇，又对张冬道：“张兄，户部给的赈灾粮太少，只够城内百姓吃三日，流民这边……”
张冬皱眉：“我刚从军营过来，兵部正催着调粮去边境，说是北境的蛮族又在蠢蠢欲动。这内忧外患，陛下也愁得几日没睡好。”
两人正说着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。流民们围着一面残破的墙，墙上贴着一张告示，是知府张贴的“催缴粮税令”，上面写着“凡城郊农户，限三日内缴清去年欠税，逾期者抄家充公”。
“这都灾成这样了，还催税？”一个年轻流民气得撕了告示，“去年的粮全被淹了，拿什么缴？”
流民们群情激愤，有的捡起石头砸向知府衙门的方向，有的喊着“反了算了”。罗智见状，心里一紧——流民本就走投无路，再逼下去，真要酿成民变了。
张冬也慌了，拔出长枪想维持秩序，却被罗智拦住。罗智走到一块高台上，清了清嗓子，朗声道：“乡亲们，我知道大家苦。但砸衙门、说反话，解决不了问题。我给大家念首诗，好不好？”
流民们愣住了，乱糟糟的场面安静下来。有人嘀咕：“都快饿死了，还念什么诗？”
罗智没理会，闭上眼睛，想起昨日在城郊看到的景象——淹没的农田里，麦秆在水中漂浮，老农蹲在田埂上抹眼泪。他缓缓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穿透了雨声：
“渭水决堤浸禾苗，老农扶埂泪沾袍。
官仓有米堆如山，不见半粒到贫窑。”
念完，流民们沉默了。有个老农突然哭出声：“官爷，您说的是实情啊！我们的田淹了，官仓里的粮却捂着不给，还要催我们缴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