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吹过,卷起地上的落叶,也吹透了苏晚星单薄的衣衫。她抱着双臂,浑身抖得厉害,看着眼前这辆如同囚车般的轿车,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栋在夜色中如同巨大怪兽般沉默的、灯火辉煌的别墅。
金粉剥落,露出了里面早已腐朽不堪的内核。而她,被彻底地、毫不留情地,从这座金丝牢笼里,扔了出来。
第五章
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穿行,像一条无声的鱼。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,却照不进车内分毫。苏晚星蜷缩在后座冰冷的皮革座椅上,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。粗糙的棉布摩擦着皮肤,带来阵阵刺痛,时刻提醒着她刚刚遭受的奇耻大辱。赤脚踩在车内地毯上,冰冷的感觉从脚底直窜上来。
她脑子里一片混乱。厉承凛冷酷的眼神,沈叙白毒瘾发作时扭曲的脸,衣帽间被洗劫一空的景象,还有被剥掉睡袍时那刻骨铭心的羞辱……一幕幕交替闪现,像噩梦一样撕扯着她的神经。
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条狭窄、灯光昏暗的巷子口。司机冷冷地开口,声音没有任何起伏:“到了。”
苏晚星茫然地抬头看向窗外。巷子深处,隐约可见一个破旧旅馆的霓虹招牌——“悦来旅社”,其中“悦”字的灯管还坏了一半,一闪一闪,透着一股廉价和颓败。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地方?” 苏晚星的声音嘶哑干涩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,“我要回家!送我回苏家!”
司机没有回头,只是重复了一遍:“到了。下车。” 语气不容置疑。
苏晚星知道跟这个司机争辩毫无意义。她颤抖着推开车门,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,让她打了个寒噤。她赤着脚,踩在冰冷、布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水泥地上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她踉跄着走向那家“悦来旅社”。推开吱呀作响的玻璃门,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、汗味和霉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,让她胃里一阵翻腾。前台后面坐着一个打着瞌睡、头发油腻的中年男人。
“住……住店。” 苏晚星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。
油腻男人抬起惺忪的睡眼,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目光在她身上廉价的衣服和赤着的双脚上停留了片刻,撇了撇嘴:“身份证。押金一百,房费八十一天。”
身份证?苏晚星猛地一僵。她的包,她的所有证件,全都在厉家别墅!她身上现在除了这身屈辱的衣服,一无所有!
“我……我没带身份证……” 她艰难地开口,脸上火辣辣的,“钱……钱我明天……”
“没身份证?没钱?” 油腻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,眼神变得鄙夷,“走走走!我们这里不招待三无人员!别耽误我睡觉!” 他挥挥手,像驱赶苍蝇一样。
苏晚星被这毫不掩饰的鄙夷刺得浑身发抖,巨大的无助感瞬间将她淹没。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那家肮脏的旅社,重新站在冰冷黑暗的巷子里。夜风吹得她透心凉,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,又脏又痛。她环顾四周,狭窄的巷子,斑驳的墙壁,堆放的垃圾散发出阵阵恶臭。这里是城市的底层,是她从未踏足、也从未想象过的世界。
她该怎么办?她能去哪里?
苏晚星抱着双臂,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,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。屈辱、恐惧、寒冷、饥饿……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将她彻底吞噬。她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垃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