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幕：初入·隔阂与试探
行李箱的滚轮碾过青石板路时，发出“咯噔咯噔”的声响，像在给我的远嫁之路敲着不规律的鼓点。苏然走在前面，白衬衫的下摆被南方的潮气浸得有些发皱，他回头朝我笑，眼里的光比头顶的太阳还亮：“晓晓，到家了。”
我望着眼前爬满青苔的木门，门楣上挂着两串风干的艾草，空气里飘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——有泥土的腥气，有植物的清香，还有点像苏然身上常年带着的、淡淡的樟木味。这就是我放弃北方的暖气、写字楼的咖啡香、还有爸妈每周必做的酸菜白肉锅，换来的南方小镇。
“愣着干嘛？”苏然接过我的行李箱，手指在我手背上捏了捏，“我妈早就在里头等着了，她熬了凉茶，说给你去去火气。”
推开木门的瞬间，我听见了“哗啦”一声，是竹椅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。一个穿着藏青色斜襟布衫的阿姨站起来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用一根玉簪子别着，她的眼睛在我身上转了一圈，像扫描仪似的，从我的高跟鞋扫到我的卷发，最后落在我手里的帆布包上。
“这就是小林吧？”她的声音带着点吴侬软语的调子，尾音微微上翘，却没什么温度，“路上累了吧？快坐。”
我把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，包里是我偷偷带的三袋辣椒粉——来之前我妈塞给我的，她说“南方菜太淡，实在忍不了就撒点”。苏然说过他妈妈口味清淡，我总不能刚进门就暴露自己的“重口味”。
“阿姨好，我是林晓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乖巧，北方姑娘的爽朗硬生生憋成了拘谨。
“叫我李姨就行。”她往竹椅上坐，竹片发出“吱呀”的抗议，“苏然说你在城里做设计？那挺辛苦的吧？”
“还好，挺喜欢的。”我正想多说两句我的工作，她却端起桌上的搪瓷杯，推到我面前。杯子上印着褪色的“劳动最光荣”，里面的液体呈深褐色，飘着几片皱巴巴的叶子。
“喝点凉茶，”李姨的语气不容置疑，“北方人来我们这儿，头三天准上火。这是我用艾草、薄荷、金银花熬的，喝了管用。”
我捏着杯子的手有点抖，那味道像中药混着草腥气，我屏住呼吸抿了一口，苦涩瞬间在舌尖炸开，差点没忍住吐出来。苏然在旁边赶紧打圆场：“妈，晓晓刚到，可能不太习惯这个味，我给她倒点水？”
“水哪有这个管用？”李姨把杯子往我面前推了推，“当年苏然他爸从北方来，也是喝这个才好的。入乡随俗，总是没错的。”
我看着她眼里的坚持，又看了看苏然投来的恳求目光，硬着头皮把整杯凉茶灌了下去。喉咙里像卡着把草，咽下去好久，嘴里还泛着苦味。
晚上吃饭时，我才算真正见识到“南北差异”的威力。桌上摆着清蒸鱼、白灼菜心、冬瓜排骨汤，唯一带点颜色的是盘炒青菜，却炒得软塌塌的，李姨说“这样才保住了菜的灵气”。我拿着筷子戳着米饭，想念我妈做的锅包肉，外皮酥脆，咬下去酸甜汁能溅到嘴角。
“怎么不吃鱼？”李姨夹了块鱼肉放到我碗里，鱼刺剔得干干净净，“这鱼是今早从河里捞的，新鲜得很，多吃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