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恨。恨需要力量，而她的力量，连同她过去二十二年的世界，都在那短短几分钟的监控录像里土崩瓦解。
轻微的脚步声靠近。
陆辰屿去而复返。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，上面放着一碗清粥，几碟精致的小菜，还有一杯水。食物的温热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。
他在她面前蹲下，将托盘放在地毯上。
“冉冉，吃点东西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惯常的、听不出情绪的平稳，仿佛刚才那个露出獠牙、撕碎一切的人只是她的幻觉。
林冉没有反应，脸依旧埋在膝盖里，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。
陆辰屿静默地看了她片刻，伸手，不是碰她，而是拿起了那杯水，递到她低垂的头顶旁边。
“喝水。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林冉不动。
他等了几秒，然后将水杯凑近她的嘴唇。杯沿碰到她干裂的唇瓣，冰凉的液体沾湿了皮肤。
林冉猛地偏开头，抬手狠狠一挥！
“啪！”
水杯被打飞出去，撞在远处的墙壁上，碎裂开来，清水在地毯上洇开一团深色的湿痕。
空气瞬间凝滞。
陆辰屿看着地上碎裂的玻璃，又缓缓将视线移回她脸上。她终于抬起了头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，空洞又带着一种濒死的倔强，狠狠瞪着他。
他没有动怒，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只是静静地与她对视，那目光深沉，像不见底的寒潭，将她狼狈的愤怒无声地吞噬。
“不饿？”他问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。
林冉咬紧下唇，尝到一丝自己之前咬破他嘴唇时沾染上的、早已变得冰冷的血腥味。她不说话，只是用眼神表达着无声的抗议和……绝望。
陆辰屿站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他没有收拾残局，也没有再试图强迫她进食。只是淡淡地说：“东西放在这里，你想吃的时候自己吃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，走向门口。锁链的长度允许他毫无阻碍地离开。
走到门口，他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。
“冉冉，”他的声音透过昏暗传来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近乎叹息的语调，“别试图用伤害自己来惩罚我。那样只会让我用更你不喜欢的方式，‘照顾’你。”
门被轻轻关上，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。
卧室里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，还有一地的狼藉，以及脚踝上那根无形的、却比实物更沉重的锁链。
林冉维持着那个姿势，直到四肢僵硬发麻。窗外的天色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，由浓黑逐渐变为灰白，宣告着黎明的到来。
她终于动了动，不是因为想通，而是身体的麻木达到了极限。她试图伸展一下发麻的腿，锁链随之发出哗啦的声响，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。
她看向门口那个托盘。粥和小菜早已凉透，凝结出一层油膜。胃里空得发疼，喉咙干得冒烟，但一种更强烈的、源自心理的抵触让她无法伸手去碰那些东西。
那是陆辰屿拿来的。吃下去，仿佛就是一种屈服。
她挣扎着站起身，脚踝被牵扯，金属环摩擦着皮肤，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。她踉跄着走到与卧室相连的洗手间。洗手间很大，装修是冰冷的现代风格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面上，摆放着崭新的、未拆封的洗漱用品，全是她惯用的品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