玩了一会儿,最初的专注过去,一种新的情绪慢慢浮现。是委屈。
他一边推着玩具车,一边抬起沾着面包屑和泪痕的小脸,对着沉睡的妈妈嘟囔:“妈妈…坏。”
这个词是他能想到的最严厉的控诉。坏妈妈不起来抱他,坏妈妈不给他冲奶,坏妈妈让他吃了难吃的硬面包,坏妈妈让他穿着湿裤子。
“妈妈坏…”他又重复了一遍,像是在强调,又像是在抱怨这无效的控诉。挖掘机撞到了妈妈的腿,停了下来。那坚硬的触感毫无反应。
就在这时,一阵尖锐的绞痛突然从他小小的肚子里窜起。
那块放置了一夜、已经变硬发干的面包,和他哭泣时咽下的冷空气,开始报复性地折磨他稚嫩的肠胃。
他猛地丢开了玩具,小手捂住了肚子,脸上刚刚平复的表情瞬间被痛苦拧紧。这种痛楚是如此熟悉,每次肚子痛,他都会立刻跑向妈妈,她会用温暖的手掌帮他轻轻揉着,把他抱到那个小小的、属于他的卡通马桶上。
本能驱使他再次转向身边的依靠。
“妈妈!”他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带上了哭腔,“妈妈…拉粑粑!痛!”
他用力推着她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,焦急地指着自己的肚子,小脸皱成一团。“妈妈!粑粑!哇——!”
疼痛让他再次放声大哭起来,这一次不仅仅是委屈,还有实实在在的生理痛苦。他急需那双温柔的手来解救他。
可妈妈依然纹丝不动。
她听不见他因疼痛而尖利的哭喊,感受不到他推搡的力道,更无法用温暖的掌心抚去他的痛苦。她只是沉默地、冰冷地躺在那里,对他最急迫的生理需求毫无反应。
巨大的无助和身体的疼痛最终彻底淹没了他。他哭得撕心裂肺,蜷缩在妈妈身边,因为腹痛而微微颤抖,小小的身体因为用力哭泣而不断抽搐。
他就在这剧烈的痛苦和彻底的无助中,弄脏了自己。
温热的污物弄脏了衣裤,也弄脏了身下的地板。这加剧了他的不适和难堪,哭声变得更加绝望和崩溃。他困在湿冷、污秽和剧烈的腹痛里,而唯一能拯救他的人,近在咫尺,却远在天涯。
他徒劳地向着那座沉默的、冰冷的山峦哭喊,得到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回音。
他笨拙地、跌跌撞撞地试图站起来。那小短裤已经一塌糊涂,沉甸甸地挂在他腿上,非常难受。他记得妈妈怎么给他换衣服。他会躺下,妈妈抓住裤脚,轻轻一拉就下来了。
他学着样子,坐在地上,用尽力气去拽那湿透粘腻的裤腿。过程很费劲,他扭动着身体,好几次差点摔倒,但最终,那条脏兮兮的短裤被他成功地踢蹬下来,扔在了一边。瞬间的解脱感让他好受了一点点,虽然光着屁股坐在地板上,依旧很凉。
饥饿感,那最原始的本能,再次强势地回归。腹痛似乎缓解了一些,但胃里的空虚感变得更加尖锐。
他记得另一个地方有吃的。
他光着小屁股,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角落里那个矮矮的储物柜。妈妈通常会把他的零食和牛奶放在那里,因为他能够到。柜门没锁,他很容易就拉开了。
里面果然有好东西!一盒插着吸管的钙奶饼干静静地立在那里。他眼睛一亮,立刻抓了出来,熟练地将吸管塞进嘴里,贪婪地吸吮起来。香甜的奶味瞬间充满了口腔,短暂地抚慰了他的饥饿和委屈。他抱着盒子,吸得滋滋作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