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天召集大家，除了季度汇报，”沈言的声音清朗，在过分安静的空气中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，每一个音节都敲打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，“还有一个私人喜讯要宣布。”他顿了顿，满意地看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牢牢吸引过来，然后伸出手，坚定地握住身边苏颖那只保养得宜、戴着崭新钻戒的手，将其高高举起。硕大的钻石在顶灯照射下，切割出无数道冰冷刺目的光线，几乎要灼伤人眼。
“我和苏颖，”他的眼神扫过会议室一张张或惊讶或奉承的脸，最终，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，落在了长桌另一端那个几乎隐没在阴影里的身影上，“要订婚了。”
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，随即被一片刻意放大的、带着试探的恭贺声浪淹没。“恭喜沈总！”“真是郎才女貌！天作之合啊！”“恭喜苏总监！”……
苏颖脸上的笑容如同精心描绘的工笔画，完美得毫无破绽。她微微侧过头，目光越过那些奉承的笑脸，精准地投向长桌对面角落里的我。那眼神里没有得意，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、洞穿一切的怜悯，像打量一件摆在橱窗里过时的旧货。
沈言含笑接受了所有的祝贺，等声音稍歇，他再次开口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：“林秘书，”声音不大，却带着钢针般的穿透力，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杂音，“给苏总监倒杯水。要温水。”
几十道目光，如同聚光灯，猛地打在我身上。那些目光里掺杂着探究、同情，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与旁观好戏的隐秘兴奋。我坐在那里，感觉不到椅子的存在，身体像是被抽干了血液的木偶，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、一下下撞击着肋骨，发出擂鼓般的闷响。寒意顺着脊椎一路蔓延到指尖，指尖冰凉一片。
苏颖嘴角那抹怜悯的笑意更深了。
我缓缓站起身，椅子腿与光洁的地面摩擦，发出短促而突兀的“嘎吱”一声，在这片诡异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。双腿麻木僵硬，每一步都像踩在布满尖刺的棉花上，绵软无力却又带着尖锐的疼。我刻意回避着所有人的视线，目光死死盯着脚下那片不断延伸的、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。
饮水机就在会议室角落，水流注入一次性纸杯的声音，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，“哗啦啦……”如同涨潮的海水，汹涌地冲击着我的耳膜。
我端着那杯水，走回长桌。每一步都异常漫长。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苏颖的目光，带着实质般的重量，黏在我的脸上、手上、身上。终于走到她身侧。我屏住呼吸，手臂僵硬地抬起，尽可能平稳地将那只盛着温水的纸杯，小心翼翼地递向苏颖。
就在纸杯即将触碰到苏颖指尖的前一刹那——
沈言的手臂看似随意地抬起，手肘以一个极其微小却迅猛的角度，精准地撞向了我的手！
“啪！”
一声脆响。
纸杯脱手飞出，在空中划过一道仓促的弧线，里面的温水倾泻而出。
滚烫！一股滚烫的液体猛烈地泼溅在我的右手手背上！皮肤像是瞬间被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透，剧烈的刺痛猛地炸开，席卷了半个手掌！我控制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，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，死死咬住下唇才没痛呼出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