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应之一愣，随即道：「当然可以。但你刚生完，身体虚，别碰那些晦气东西。等你出了月子，我就给你，行吗？」
我执拗地抓住他的衣袖，用尽全身力气。那双因为疼痛和绝望而失神的眼睛里，只剩下最后一丝火苗。
他沉默了。
许久，才仿佛不耐烦地开口：「不过是一些早就入土的东西，一个人，你何必这么挂念？」
他愤而挥袖离去。
当天傍晚，他还是差人送来了一个保险箱。
说是我要的U盘，就在里面。密码是我的生日。
我浑身战栗，指尖抖得不成样子，试了好几次才输对密码。
脑中全是那天晚上，我爸倒在我怀里，脸色灰败，死死抓着我的手，说：「听澜……爸……爸对不起你……」
一声轻笑打断了我的哀痛。
是阮予安的贴身女佣，她捂着鼻子，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「一个破U盘都能让沈小姐哭成这样？您可真是菩萨心肠。」
我猛地抬头，盯着她：「你说什么？」
女佣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，她缓缓勾起嘴角，一字一句，咬得清晰无比：
「裴总最疼我们家小姐了。你父亲的那些所谓‘证据’，早在九个多月前，就被裴总亲手用粉碎机销毁了，残渣都冲进了护城河。」
她欣赏着我瞬间失血的脸，快意地继续说：「至于现在保险箱里那个U盘嘛，是裴总怕你闹，特意让人拷进去的，都是些网红猫猫狗狗的搞笑视频合集。指不定，还有些猪啊蛇啊的片段呢。他说，让你看看这些小动物，心情也能好点。」
轰。
我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，彻底断了。
我发疯似的冲过去打开电脑，将U盘插了进去。
弹出来的，根本不是什么商业罪证。
是一只猫追着自己的尾巴疯狂打转，配着滑稽的音乐。
又跳出来一个视频，是一只哈士奇在拆家，屏幕上飘着哈哈哈的弹幕。
猫、狗、猪、蛇……
我一遍遍地点击着，直到鼠标都快被我捏碎。
每一个欢快的视频，都像一把刀，将我凌迟。
就在这时，裴应之去而复返。
他皱着眉，一把抓住我的手：「你在干什么？大晚上不睡觉，对着电脑哭什么？」
我抬起头，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冷汗，凄惨无比地看向他：「U盘里的，是我要的东西吗？」
他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，但很快被冷漠覆盖。
「当然。我裴应之还会骗你不成？」
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质疑的不悦。
这一刻，他的伪装，他的演技，在我眼里，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。
我笑了。
从低低的啜泣，到放声大笑。笑得喘不上气，笑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
笑得整个房间都在回荡着我的绝望。
裴应之的脸色彻底变了，他大概从未见过我这副疯魔的样子。他抓住我的肩膀，用力摇晃：「沈听澜！你疯了！？」
我止住笑，一字一顿地看着他，像是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。
「是啊，我疯了。」我说，「裴应之，原来……」
「原来，连我最后的念想，都是你亲手捏碎的。」
6
原来，从我跪在他公司楼下的那一刻起。
从我签下那份卖身契，走进他那座黄金牢笼的第一天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