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初遇复仇
我踹开家门时，玄关的感应灯滋啦闪了两下，像濒死的飞蛾扑腾最后两下翅膀。简苡初蜷在沙发的抱枕堆里，真丝睡裙皱成腌菜干，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黏在泪湿的脸颊上，眼泡肿得像两颗浸了水的荔枝。
"谁干的？" 我把帆布包往茶几上一掼，金属拉链磕在玻璃面上，发出刺耳的脆响。冰奶茶在包里晃了晃，冰凉的液体渗出来，洇湿了我半条裤腿。
她慢吞吞抬起头，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啪嗒砸在羊绒地毯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："沈顾悠...... 他说我们不合适。"
我差点把手里的奶茶捏爆。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流进袖口，凉得我一激灵。简苡初是谁？A 大艺术系拿奖拿到手软的高材生，画廊老板捧着合同追了三条街的新锐画家。上周她举着幅肖像画回来时，耳尖红得像涂了朱砂，说遇到了真命天子 —— 市一中的体育老师，沈顾悠。
"体育老师？" 我当时嘬着珍珠冷笑，吸管在杯底戳出当当的响声，"姐，你别是被操场的荷尔蒙熏昏头了。"
现在看来，是那个姓沈的瞎了眼。
"他长什么样？" 我扯开奶茶吸管，猛吸一大口，三颗珍珠卡在喉咙里，差点让我当场表演窒息。
简苡初在手机相册里划了半天，调出张照片。褪色的红色塑胶跑道上，穿蓝白运动服的男人正弯腰系鞋带，侧脸线条比姐姐画里的素描还利落，阳光斜斜切过他高挺的鼻梁，连汗湿的发梢都泛着金芒。
我盯着照片里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，突然觉得嘴里的珍珠没味了，像嚼着橡胶弹珠。
"等着，我去给你报仇。"
辞职那天，部门经理把我叫到办公室，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上："小简，你可想好了？咱们公司可是五百强。"
我把工牌往桌上一放，塑料外壳在红木桌面上划出浅痕："王总，世界那么大，我想去操场看看。"
他大概没料到我会用这种烂俗的理由，张着嘴半天没合上。我转身走出写字楼时，阳光刺得眼睛发疼，口袋里揣着刚打印的简历，应聘职位那一栏填着 "市一中后勤临时工"。
三天后，我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服，捏着张皱巴巴的临时工牌站在市一中后勤处。办公室老陈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，泛黄的镜片反射着日光灯管的惨白："小简是吧？去三楼最东头，把沈老师办公室那几个器材箱搬去储藏室。"
走廊里飘着消毒水和粉笔灰混合的味道，像老式医院的急诊室。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，每一秒都像敲在神经上。我深吸一口气，推开标着 "体育组" 的木门时，手腕抖得像筛糠。
沈顾悠正低头写着什么，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，勾勒出流畅的肩线。听到动静他抬起头，那双含笑的眼睛像两汪浸了蜜的清泉，猝不及防撞进我心里，溅起一片涟漪。
"你好，我是新来的临时工，简苡梵。"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砂纸磨过木头那样粗哑，可尾音还是忍不住发飘。
他放下笔站起身，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，露出点锁骨的阴影。真高，我得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，像两把小扇子。
"麻烦你了。" 他笑起来时右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，"箱子在墙角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