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更新时间:2025-10-05 01:23:50

沈以星嫁给周砚白的第七年,癌症晚期。

她躺在病床上,听见丈夫在门外低声问医生:“她还有多久?”

“最多三个月。”

男人沉默片刻,轻轻笑了:“终于。”

那天晚上,沈以星撕掉了遗嘱,把抗癌药倒进马桶。

三个月后,她的葬礼上,周砚白一如既往得体从容。

直到一个陌生男人走到他面前:“周先生,我是沈以星的主治医生。”

“她去世前,让我转告您——”

“您十五岁那年,在白云寺许的愿,她帮您实现了。”

周砚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。

那是他藏在心底十五年的秘密:

“菩萨在上,信男周砚白祈愿,求让我恨的人,统统不得好死。”

墓园的风带着一股浸入骨头的凉意,吹在周砚白挺括的黑色西装上,拂动他额前几缕一丝不苟的碎发。

他站在那里,像一尊精心雕琢的、用于陈列悲伤的完美塑像。

神情是恰到好处的沉郁,嘴角微微抿着,勾勒出一条克制哀伤的直线,不多一分,不少一毫。

周围低低的啜泣声仿佛是他行为的背景音,衬得他愈发沉静得体。

他刚刚送走了一批前来吊唁的宾客,温声感谢他们来送以星最后一程。

他的措辞无可挑剔,他的姿态从容不迫。

所有人都说,周先生真是重情,即便到了这种时候,依旧维持着风度,不愿让亡妻走得不安心。

只有他自己知道,这身沉郁之下,是一种近乎虚无的轻松。

持续了近一年的、弥漫着消毒水和不祥气味的煎熬终于结束了。

沈以星,他这个名义上的妻子,终于在三个月前医生预言的那个时限里,准时地、安静地,从这个世界,也从他的生命里,退场了。

他甚至还记得三个月前,在医院那条长得望不到头的走廊里,主治医生摘下口罩,语气平淡地宣布:

“周先生,请做好心理准备,尊夫人……最多还有三个月。”

他当时沉默了几秒,然后,一个极轻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不受控制地攀上他的嘴角。

他立刻收敛了,用一种更沉痛的语气问:

“没有……其他办法了吗?”

医生摇了摇头。

那一刻,他心里盘旋的只有两个字:

终于。

终于要结束了。

这场始于利益、终于折磨的婚姻,这场将他与一个他从未爱过的女人捆绑在一起的漫长刑期。

葬礼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,像是设定好的程序。

周砚白觉得自己像个演员,精准地完成每一个动作,每一句台词。

直到大部分宾客散去,墓园显得空阔起来,一个穿着浅灰色风衣、身形清瘦的男人缓缓走到他面前。

这个男人很面生,周砚白确认自己不认识。

他脸上没有周遭人群那种或真或假的悲戚,只有一种过于平静的审视。

“周先生。”

男人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了墓园的风,

“我姓陆,是沈以星女士生前的主治医生。”

周砚白微微颔首,准备再次公式化地感谢医生这几个月来的辛苦。

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措辞——

“陆医生,谢谢您这段时间……”

“她去世前,托我转告您一句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