叔叔的直播镜头已经怼到了爷爷脸上,刺目的补光灯让他皱纹深处的阴影如同刀刻。
姑姑则在一旁声情并茂地举着提词板:“爸,到时候您就说,为了国家,我这条老命算什么!”
他们要榨干爷爷的最后价值。
为了制造“爆点”,他们甚至当众劈碎了奶奶那尊从不让人碰的、镇在井口石圈上整整六十年的木雕莲花。
木屑飞溅的那一刻,我听到一声极细微的东西碎裂的轻响。
面对这群鬣狗,我那被誉为“镇龙守”的爷爷始终如枯井般深沉。
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,一遍遍擦拭着井口那套东西,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开棺工具!
它们形状古怪,一件像扭曲的龙牙,一件像狰狞的兽爪,上面覆盖着暗红色的,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幽光。
直到,他那双浑浊得不见底的眼睛望向我,枯树皮般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他贴着我的耳朵,勾起极其扭曲的笑意,轻声说:
“小薇,他们要英雄的落幕,我们就给他们一场……血脉献祭的开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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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脑中轰然炸开!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。
不,不能这样!爷爷不能死!
我下意识地想冲上去夺过那块该死的提词板,可双脚却挪动不了。
叔叔和姑姑一左一右,把贪婪和兴奋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力场,将我所有的反抗都压得粉碎。
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爷爷,看着他那在刺目灯光下愈发深重的皱纹。
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无力感。
爷爷传我的镇龙口诀最后一页,那用朱砂写的泣血字样刺痛了我的记忆:开棺者,需献祭至亲血脉,方能换龙魂安息。
他擦拭的不是工具,是祭器!他要偿还的,也从来不是什么国债,而是欠了那口棺的……一条命。
爷爷要“出山”的消息,炸翻了我们家。
叔叔顾海一脚踹开爷爷的房门,满脸红光。
“爸!天大的好事!国家需要你!”
他身后,姑姑顾岚扭着腰进来,捏着最新款手机,声音尖利。
“哥,跟爸说清楚!这叫国士无双!爸,您要成全国的大英雄了!”
他们围住爷爷,唾沫横飞。
叔叔说,这是他重回科学院的踏板。
姑姑说,这是全网第一爱国IP,独家签约,钱会淹死人。
“小薇,你愣着干嘛?快给你爷爷磕一个!”
叔叔见我杵在门口,不耐烦地吼我。
“你爷爷发达了,你也能沾光,别整天死气沉沉的,丢我们顾家的脸!”
他们像两只闻到腥味的苍蝇。
而爷爷,我七十岁的爷爷,坐在床沿,低头,一遍遍擦拭那套从不离身的工具。
那不是工具,是祭器。
他对叔叔和姑姑的所有狂想,只点头。
“好。”
“都行。”
“按你们说的办。”
他答应得太干脆,太快,快得让人心慌。
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嘴脸,胃里翻滚。
爷爷浑浊的眼睛,终于抬起,落在我身上。
“小薇,去,把那块沉在井底的木头捞上来。”
全家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叔叔和姑姑的脸瞬间铁青。
“爸!提那破玩意儿干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