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姜浲,高中三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,同桌永远是空位——没人愿意跟“神棍”坐一起。
他们说我爷爷是跳大神的,说我初中时给同学“驱邪”是装神弄鬼,连班主任都找我谈过话,让我“别搞封建迷信,影响班风”。
我没反驳,只是把爷爷留下的桃木剑用布包好,塞在课桌最底下。
爷爷走的那年我十二岁,他躺在藤椅上,手里攥着半块铜钱剑,说“浲子,以后见着纸人别捡,见着镜子里的影子笑别看,见着渗血的墙别停”。
那时候我不懂,直到高三那年深秋,教学楼后巷的梧桐叶落满地面,我捡了个穿蓝布褂的纸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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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巷是我们学校的死角,堆着废弃的课桌椅,墙根长着半人高的野草。
那天我逃了晚自习,想去那儿抽根烟——爷爷生前不让我抽,可他走了五年,我总得找点东西打发堵在胸口的闷。
烟刚点着,就被风吹得火星乱飘。
我低头踩火星,脚腕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。
是个纸人。
比课本高一点,蓝布褂洗得发白,领口缝着歪歪扭扭的红线。
脸是用胭脂描的,颧骨红得刺眼,眉梢却向下撇,像哭丧的模样。
最怪的是它的手,剪得细细的纸手指尖,沾着一点暗红,不是朱砂,是干了的血痂,硬邦邦的,刮得我手指疼。
我当时脑子一热,就把纸人捡起来了。不是好奇,是爷爷留下的《道门辨邪录》里写过:“凡纸人着衣,指尖带血,非祭品,乃代形符之引。”
代形符是邪术,用活人的头发混着血画在纸人上,能替人挡灾——或者替人去死。
纸人怀里塞着张折成方块的纸。我拆开,是张作业纸,上面用铅笔写着:“三号楼402,晚十点,笔仙。”
三号楼是女生宿舍,402住的是赵磊的女朋友,陈兰。
我捏着纸人往宿舍走,风越来越大,纸人的蓝布褂被吹得哗哗响,像是有人在背后扯我的衣服。
走到宿舍楼下,宿管大爷探出头骂:“姜浲!又去哪鬼混?赶紧进来!”
我把纸人藏在身后,刚进楼道,就看见赵磊蹲在楼梯口。
他校服外套没拉拉链,双手插在裤兜里,头埋得低低的,肩膀一直在抖。
“你在这儿干嘛?”我问他。
赵磊猛地抬头,眼睛红得吓人,看见我手里的纸人,脸“唰”地白了,起身就想跑。
我伸手拽住他的胳膊——他胳膊上有黑气,绕着手腕缠了三圈,是“借气”的征兆。
不是他要出事,是他在帮别人借气。
“纸人是你的?”我把纸人递到他面前。
赵磊的牙在打颤,声音发飘:“不是……不是我的,是陈兰让我放的……”
“放纸人干嘛?”
“笔仙……我们玩笔仙,笔仙说要找个替身,不然就拿陈兰开刀……”
他蹲在地上,双手抓着头发,“姜浲,我知道你爷爷是道士,你救救我们,求你了……”
我盯着他手腕上的黑气,没说话。
《道门辨邪录》里写,借气的黑气是淡黑色,要是替死的黑气,是墨黑,会缠在腰上。
赵磊的黑气淡得快看不见,说明他只是帮凶,真正要被替死的人,是陈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