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瘫坐在柔软得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座椅上，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。肩膀被子弹擦过的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，提醒着他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。但比这更深的，是灵魂层面的战栗。
他差点……差点就用那不受控制的力量，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。山狼那句“连锁崩溃”和“空间结构撕裂”像冰冷的锥子，扎进他的脑海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，这双手刚刚险些成为毁灭的扳机。
“钥匙……”
刀疤男临被拖走前那充满怨恨与某种狂热的声音，再次回响。还有那个称呼——“先知”。这不像是一个雇佣兵组织头目该有的代号，它带着一种不祥的、宗教般的意味。
他们不是普通的匪徒。他们知道些什么。关于他，关于这能力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静滞舱的门再次无声滑开。进来的不是全副武装的安保，也不是表情严肃的高层将领，而是那位一直负责他“言灵”研究与监控的女专家，白大褂依旧一丝不苟，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，只有眼底带着一丝研究者在观察高危样本时的专注与审慎。她身后跟着一名助手，推着一台更加精密的、连接着许多导线的脑波监测设备。
“李默同志，”她的声音平稳，听不出情绪，“根据《言灵能力使用规范》紧急事态条款第7条，以及你刚才精神波动的异常峰值，我们需要立即进行一次深度心理评估与能力溯源分析。请配合。”
没有询问“你感觉怎么样”，也没有安慰“没事了”。在这里，他的感受是次要的，能力的稳定与可控性才是最高优先级。
李默沉默地点点头。他还能说什么？
冰冷的导电凝胶涂抹在头皮上，一个个传感器吸附上来。女专家——他听到别人称呼她为“陈博士”——坐在他对面，打开一个平板电脑，上面开始快速滚动各种复杂的波形图和数据流。
“放松，回忆刚才事件发生的全过程，尤其是你动用能力时的具体感受、思维过程，以及……那个未成形的音节试图表达的确切含义。”
李默闭上眼，刀疤男狰狞的脸、黑洞洞的枪口、扑来的身影、刺耳的警报、诡异的干扰音、沉重的窒息感……画面纷至沓来。他努力去捕捉那个瞬间——那个力量即将喷薄而出的临界点。
“我……我没想具体要怎样，”他声音干涩，“就是……不想死，想让他停下来，动不了……脑子里闪过的词是‘滞重’……”
陈博士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，标注着数据。“模糊意向，强烈求生本能驱动，能量输出呈现指数级跃迁，但指向性散乱，导致作用范围扩散，引力参数出现区域性畸变……”
她抬起眼，看向李默：“你的能力，并非纯粹的‘心想事成’。它更像是一种……基于你自身认知和语言逻辑，对底层物理规则进行有限干涉的‘指令’。指令越清晰、逻辑越自洽、与你自身能量共鸣越强，效果越稳定。反之，则极易引发规则冲突和不可控的连锁反应。”
她调出一段模拟动画，展示了一个模糊指令如何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，激起越来越大的涟漪，最终导致整个“水面”（代表现实结构）的破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