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凌晨三点的依靠
手机的震动像一只不安的虫，在寂静的凌晨将陈序从浅眠中惊醒。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过床头那部旧手机，屏幕的冷光刺破黑暗，也刺得他眯起了眼。
是李薇发来的消息，只有简短的两个字：“醒了。”
没有多余的描述，没有情绪的宣泄，但陈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他立刻拨通电话，声音还带着被睡意碾压过的沙哑，却放得极轻：“又做噩梦了？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然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“嗯”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我陪你。”陈序没有多问，只是坐起身，靠在冰冷的床头板上，伸手拧开了那盏陪伴他多年的旧台灯。昏黄的光晕像一个温暖的茧，瞬间包裹住这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屋。窗外，城市还在沉睡，只有远处高架桥上零星的车灯，像流星般划过夜空，瞬间即逝。
他们没有挂断电话，也没有再说什么。通讯信号连接着两个空间，陈序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端李薇轻微的、努力压抑的呼吸声，偶尔夹杂着被子摩擦的细碎声响，仿佛她能从中汲取一丝对抗黑暗的安全感。他知道，对于此刻被噩梦和抑郁情绪困住的李薇而言，这种无声的、持续的陪伴，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。
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五年，也是李薇被确诊中度抑郁症的第三年。
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了约莫三十分钟，电话那端的呼吸声终于变得平稳悠长。
“睡吧，”李薇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疲惫，“你六点还要起床。”
“好，”陈序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，“明天晚上给你带糖炒栗子，老地方那家。”
挂了电话，房间重归彻底的寂静。台灯的光晕下，飘浮着细小的尘埃。陈序却彻底没了睡意，他望着天花板上那片因为楼上漏水留下的、轮廓像一朵扭曲乌云的污渍，眉头微蹙。明天——不，严格来说，是今天——公司那个筹备了两个月的重要项目要最终汇报，这直接关系到他能否在下一轮裁员中保住这份工作。而就在上周，李薇工作的那家承载了她许多情感和寄托的“时光书店”，也发出了下个月正式关门的通知。
现实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，勒得人几乎喘不过气。他侧过身，看着身边空着的枕头，那里还残留着李薇身上淡淡的、混合着书香和药香的气息。为了不打扰他休息，在她预感自己睡眠不佳的夜晚，她会主动去隔壁的小房间睡。这种小心翼翼的体贴，让陈序心里泛起一阵细密的疼。
第二章： 名为“家”的远方
陈序的目标，朴素到有些卑微——在这个房价均价五万起步的一线城市里，攒够一套小公寓的首付，给李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、安稳的“家”。
这个目标的种子，是在三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种下的。那时李薇的病情初现端倪，且来势汹汹，最严重的时候，她可以整日整夜地躺在床上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，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所有焦距。陈序请了当时能请的所有年假，日夜守着她，强迫她吃饭，带她出门散步，尽管她大多数时候像个人偶般没有反应。
那个深夜，他被压抑的啜泣声惊醒，打开灯，看见李薇蜷缩在床角，泪流满面，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。她抓住他的手，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，声音破碎不堪：“序哥……我感觉自己像个累赘……没有根，一直在往下掉……快要抓不住任何东西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