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地停住嚎叫，抬起脸，死死盯着他，压低声音飞快地说：“你打！你使劲打！
打完我就跑去张屠户家地里打滚！说他家排水沟淹了我！你看他信不信！”
我爸的手僵在半空。
张屠户是我们村一霸，两口子又高又壮还很横，张屠户杀猪又宰牛，一把刀舞的风生水起，村里人对他家能避就避。
他家地头那排水沟，又宽又深，一下雨就往外漫水，淹了不少旁边人家的地苗。我爸前两天还因为这事跟张屠户媳妇吵吵了两句，没讨着好，憋一肚子火回来。
狗爹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，那巴掌到底没落下来。
“你……”他指着我，气得手抖，“反了！反了你了！”
我妈大概怕我真去惹事，咬着牙妥协了：“行了行了！煎！给你煎！吃死你！”
她骂骂咧咧地去灶台生火。
我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，拍拍屁股上的灰，像个得胜将军似的坐回桌边。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。
我爸喘着粗气瞪我，那眼神，像看个怪物。
我冲他咧嘴一笑。
煎鸡蛋很快端上来了。我慢条斯理地吃。真香。
我爸我婶我妈看着我这副样子，饭都吃不下去了。
我心里冷笑：这才哪到哪。
好戏，刚开场。
3
吃完鸡蛋，我把碗一推：“我出去玩了。”
没人搭理我。
我溜达出院子，目标明确——村东头张屠户家的地。
他家地势高，挖的排水沟又宽又深，一下雨，水全往旁边几家低洼地里灌。包括
我家和我叔家的一小片玉米地。
前几天刚下了场雨，沟里水还半满，旁边的地一片泥泞，我家有几棵玉米苗歪歪
斜斜地泡在水里。
我蹲在地头玩泥巴，眼睛却盯着路上。
过了没多久，张屠户晃悠着过来看地，嘴里叼着烟，腆着肚子。
机会来了。
我瞅准他快到跟前了，抓起几把烂泥，故意手一滑，全都甩进了他家那又宽又深
的排水沟里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。几坨泥巴正好堵在出水口那儿。
“哎呀！”我假装惊慌地叫了一声。
张屠户一眼就看见沟里新添的烂泥和有点堵住的出水口，脸色立马耷拉下来。
“小逼崽子！手咋那么贱呢！往俺家水沟里甩泥巴？！”他嗓门粗得吓人。
我缩缩脖子，装作害怕的样子，扭头就往我家地里跑，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喊：
“爸！爸！不好啦！张叔骂我！说咱家把他家沟堵了！”
我爸正好扛着锄头来地里看看苗情，一听这话，脸唰一下就白了。
“你……你胡咧咧啥！”他慌了。
我那大嗓门，张屠户听得一清二楚。
他猛地转过头，那双牛眼，瞪得溜圆，直接戳在我爸身上。
“林国强！”张屠户吼了一声，几步就跨过来，指着沟里的泥，又指指我家被水
泡着的玉米苗，“你他妈自己家地淹出尿了，还往老子沟里甩泥？找不自在是吧？”
我爸腿肚子当时就有点抖，赶紧解释：“张哥，这…这肯定不是……小孩子瞎玩……”
“玩你妈！不是你指使的才怪”张屠户一口唾沫差点呸我爸脸上，“这沟要是堵
了，老子地里积水，庄稼烂了根，你赔得起吗？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