队伍从我面前经过。就在花轿与我平行的那一瞬,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卷地而起,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,也猛地掀起了那厚重的轿帘一角。
轿子里,端坐着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的身影,凤冠霞帔,盖着红盖头。
风只持续了一刹那。
就在轿帘即将落下的瞬间,我看见——那只戴着金镯、指甲染着蔻丹的纤手,轻轻抬了起来,将盖头掀起了一小道缝隙。
缝隙后面,是一双眼睛。漆黑,深邃,没有瞳孔应有的反光,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。
然后,我看到了她的嘴角。在那张惨白得如同白纸的脸上,她的嘴角正以一种极其缓慢、极其不自然的弧度,向上弯起,对我露出了一个……
一个无比僵硬,无比诡异的微笑。
我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冻结了。那不是喜悦,不是羞涩,那是一种……洞悉一切、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嘲弄和悲凉的微笑。她看得见我!她分明是在对着我笑!
我僵在原地,大脑一片空白,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那笑容像用刻刀凿进了我的脑海,挥之不去。
迎亲队伍并未因我的惊骇而停留,依旧沉默地、机械地向前走着。而我,像被钉在了原地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顶载着诡异新娘的花轿,摇摇晃晃地走向村子的更深处。
乐声渐渐远去。
然而,还不等我从这极致的恐惧中喘过气,另一股声音,又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。
是哭声。
不是一个人,而是许多人混杂在一起的、压抑的、悲切的呜咽声。紧接着,是沉闷的锣声,一下,又一下,敲在人心口最难受的地方。
我难以置信地望向迎亲队伍来的方向。
又一支队伍,从同一个拐角转了出来。
这次,是送葬的队伍。
清一色的白衣白帽,漫天飘洒的纸钱混在雨丝里,纷纷扬扬落下。同样沉默的人群,同样麻木的表情,抬着一口黑漆漆的、厚重的棺材。哭声是真实的,但那些哭泣的人脸上,却看不到多少悲伤,只有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空洞。
红事与白事,迎亲与送葬。
在这条狭窄、湿滑的古老村路上,前一后,诡异地衔接在了一起。
刺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