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以为世界终结会是轰然巨响,直到它在我面前化作一片寂静的深海。
我叫林眠,原本只是个在海洋馆打工的普通女孩,直到那天,所有声音从世界上消失。
人类失去语言能力,城市沉入蔚蓝之下,而我,是唯一还记得如何说话的人。
此刻我握着笔,在最后的本子上记录这一切,包括那个从深海里向我走来的他——究竟是人类最后的希望,还是末日最美的谎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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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工作的海洋馆在市中心,有着全亚洲最长的观景隧道。每天下午三点,鳐鱼会像水中飞鸟般从游客头顶掠过,孩子们把脸贴在玻璃上,嘴巴张成圆圆的O型。
而此刻,我站在同样的玻璃前,看着整座城市在蔚蓝中沉睡。
事情发生得毫无征兆。十七天前,世界突然失声。
不是寂静,是彻底的失声。人类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,连一声呜咽都成了奢望。手机屏幕最后闪烁的新闻标题是“全球性失语症”,然后网络彻底中断。最初是恐慌,街道上满是张着嘴却发不出尖叫的人,汽车在无声中相撞,燃起黑色的烟。
然后,海水来了。
不是海啸那种粗暴的入侵,而是温柔的、持续的上涨。第一天淹没了脚踝,第二天没过膝盖,一周后,只剩下高层建筑还露出水面。现在,海洋馆的穹顶是这片区域唯一还高于水面的建筑之一。
我之所以还在这里,是因为我无处可去。更因为,我是唯一还能“说话”的人——通过书写。
我在员工休息室找到一箱尚未开封的笔记本,十二本,每本一百页。还有三盒中性笔。我小心地把它们分成几份,用防水布包好。记录成了我活下去的理由,证明人类文明并非什么都没留下就匆匆退场。
“第一天,停电了。幸好应急灯还能工作。”
“第七天,看到远处有船。但他们没停下来。”
“第十一天,尝试用望远镜观察城市,除了水,什么都没有。”
我的字迹从一开始的颤抖变得平稳。孤独有种奇怪的力量,它能摧毁你,也能让你异常坚韧。
今天,我决定去下面的仓库找食物。储藏室在水下三层,这意味着我必须潜水。
套上从保安室找来的救生衣,我在腰带上系好防水手电和网袋。深呼吸,然后潜入逐渐黑暗的楼梯间。
水下的世界比上方更加诡异。办公椅像水母一样漂浮在走廊里,电脑显示器黑屏如盲眼。我绕过它们,向下,再向下。
储藏室的门卡住了。我用力拉拽,气泡从唇边逸出。就在我以为要放弃时,门突然松动,而我因惯性向后倒去,手电脱手,旋转着沉入更深处的黑暗。
恐慌瞬间攫住我的心脏。没有光,在这深水中等于死亡。
就在这时,一束光从身后亮起。
有人握着手电,光线穿透蓝色的水体,照亮了前方的路。
我猛地回头,看见了他。
他漂浮在走廊另一端,手持另一种型号的水下手电,光线稳定。潜水镜后的眼睛在看到我时明显也充满了惊讶。我们都在水中静止了,像两尾突然相遇的陌生鱼类。